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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长河心里暗骂康亲王老狐狸,随后道:“那你觉得如何?”

    随即提醒:“这可是一生之事,你要慎重,而且她是郡主,在家中…不用我跟你说你也明白,她是郡主,你不过四品武人…”

    如果给个寻常人娶郡主,只怕早高兴上天了,可狄至不一样。

    他有平南王的器重,志气在四方,有大好前程,娶一个比他尊贵,又与之不合,处处能掣肘他的妻子,处理不好可能会毁了他,景国可是非常忌惮驸马或者郡马参政的。

    狄至爽朗一笑,拱手道:“王爷,康王都跟我说了,其实王爷不必为属下操心。

    贫苦人家的孩子没那么矫情,她要是跋扈大不了我让着她,不见郡主就成,她也落得高兴。属下是把脑袋挂腰上谋生的人,哪有机会在乎那些。”

    “可…终究是一生之事。”李长河沉默下来。

    狄至反倒平静:“王爷,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当初冢将军征战在外,一连好几年不得归家,后来大军凯旋,家中却出了丑事,他房中小妾耐不住寂寞,与府中门吏通奸。

    按说这种事按照规矩该把两人用竹条活活打死,冢大将军却平淡对那小妾说‘五载不得归,也难为你了’,然后没杀那门吏和小妾,只是将他们扫地出门。

    当有些人骂大将军不尊礼法,不行祖训,拜坏门风。也有人说大将军大度能容,气量过人。

    可属下却是另外一番感受,特别是与王爷征战之后。”

    李长河好奇的问:“什么感受。”

    “王爷,上次南方我们一打大半年;去关北驻防的禁军,一去就是一年多才能回来,一去千里,每年都要换,没钱打点的只能去。嫁给我们这样的人,顶多算嫁半个人。

    普通夫妇相依半生,我们这样的只有半生的半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全没了,所以郡主嫁到我家也好。

    她烦我,正好我也不会常常让她见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见不到了,能落得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郡主是好事。

    对我也好,属下这样的人不能有让人牵挂的妻儿,要是有了,上了战场哪还敢拼命…

    对王爷也是,虽然不知道制琉璃术有何大用,但对王爷肯定很重要,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属下毫无怨言,王爷答应康亲王吧。”

    李长河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大概他预想的与狄至的回答诧异太大,但狄至的回答又让他找不出破绽,确实,对他这样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谋取功名的人来说,很多人习以为常的幸福家庭也遥不可及。

    …

    狄至笑着告辞平南王,退出大帐,门口卫兵向他打招呼也未理睬,骑上马一路飞奔。

    他心中绷着一根弦,他怕走得慢了,说不定就再难支撑,一下断了…

    人生常有不如意之处,且大多时候,这不如易都是不可逆的,无高低贵贱之分,立大雅之堂的上位者如此,日日愁闷奔波于糊口的农汉也罢。

    狄至一路快马,心里五味陈杂,怎么有人可能不在乎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孑然一身南下谋生时候,连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作一辈子的老父就曾告诉他,若是没谋生的本事,就回去传宗接代,若是谋到差事,二十三之前也必须传宗接代,才对得起祖宗。

    他一个农家孩子,本以为靠着本事做到都头已是极致,没想阴差阳错之下遇到王爷。

    起初还以为是避不开的大祸,没想到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自从遇到王爷之后,从小小都头,到军指挥使(都,营,军,厢,xx军),副厢指挥使,厢指挥使,新军副指挥使…

    狄至想都不敢想,短短两年,自己会走到如今这一步,王爷对他的恩情,只怕一辈子也无法报答。而且不只是功名权势,王爷待他让他体会到向来没有过的尊重与重视。

    危急时刻大军交管辖也好,平时出入王府都不拘小节让他坐上宾之位也罢,亦或是关于康亲王之事,王爷想到的居然是让他自己做主,哪怕如此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