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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一堑长一智委实是个不大出错的道理。突如其来的意外像是在他们的世界里拉响了一记警报,让心里有鬼的人谨慎地将心里的鬼往更深的地方藏,不约而同地鲜少再在阳光底下招摇过市。

    好像隐隐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们,还有一年多,只要他们坚持忍耐着安全地渡过这一年多,便能彻底地自由了。

    陆冕不再常常大咧咧地来十班窗外转悠,更加不敢肆无忌惮地敲开闻清座位旁的窗,只偶尔回装作路过,悄咪咪地往窗户里头抛个媚眼儿。

    程言也开始克制自己,学会了忌讳,不会再在不经意间在班上制造一些供人在繁碌学习之余消遣的谈资,然而私底下的短信却愈发地发得停不下来。

    付成业仍旧去江滨广场唱歌,也已经越来越自如,越来越有专业歌手的架势,不再次次都需要熟人帮忙热场。只不过姚若霏照样不是经常有空,时不时地便要抓丁禾过来补位。

    一切似乎很平静,却又暗流涌动,有时会觉得很煎熬。那曙光好像就在眼前,身在当下却又怎么也触摸不到。

    又一个夏日眼看着就要来临,几天前付成业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是他们之中第一个成年的。

    这天的江滨广场,湿度高太阳也大,明显比之前几天闷热了许多。

    付成业投入地空前忘我,像是在发泄着什么近乎疯狂扫着吉他的弦,几次将高音吼破了也不以为意。弹琴的丁禾和坐在角落里等待的程言对望了一眼,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待到结束时付成业已是大汗淋漓,却觉得酣畅至极。

    “老大,大姐夫,”他甩甩额间刘海上的汗水,说,“我打算带着大庆小毛去帝都闯荡了。”

    丁禾和程言皆是错愕地一愣,却见他笑得很开心,像个手里攥着糖果的孩子,“嗯,我觉得这里的天空还是太小了,我想出去见见世面。”

    丁禾脱口便道,“可是你爸同意了吗?你不上学了?”

    “咳,我那学上不上不都差不多?不是我看不起那张中专文凭,只是觉得不值得让我继续浪费时间。至于我爸嘛,你知道的,他当然不会同意,一心指望着我中专毕业了就回去做他的接班人帮他管厂子。可我成年了,我有权力自己做选择,这是我的人生,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过,不想被谁左右。”

    丁禾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却又不得不替他们担忧,毕竟摆着面前的困难都是显而易见的。

    “那……姚若霏呢?”

    付成业顿了顿,一贯神采飞扬的面容黯了黯,“我没告诉她。”

    姚若霏她是个公主,就该待在城堡里受尽万千宠爱,就该在不久的未来站在最华丽高贵的舞台上大放异彩,而不该跟着什么都没有的他仗剑走天涯。况且她一向对什么都很理智淡薄,甚至有那么点桀骜的不屑,他也并不觉得她会跟着自己走。

    丁禾哪里会猜不到,“那你们不是缺了键盘手?”

    “走一步看一步吧,”付成业说,“也不是所有乐队都需要keyboard……再不行的话就改一改分工,弹琴的话你和姚若霏都教过我一些,我还懂一点皮毛……”

    丁禾仍是不放心,其实付成业这个人,看似横得要死,其实最远也不过到过省城,她想要说什么,却被程言抢了先,“你们决定了。”

    付成业点点头,面容坚决,“决定了。”

    程言不是不震撼,拍拍他的肩膀,“那就祝你们一切顺利,我觉得你们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谢谢啊,大姐夫。”付成业真心地笑了,“下周末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的演出,算是一个告别吧,你们都要来。”

    “好,”程言应得很快,“一定来。”

    程言和丁禾跟付成业他们分别,丁禾有点埋怨他,“就真的不劝劝他?”

    “他下定了决心了,劝还有用么?”

    丁禾嘟嘟嘴,“可是帝都那么远,人生地不熟,他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丁禾,”程言转过脸,顺了顺她的毛,抚平她的毛躁,“就像他说的,他已经成年了,这些困难他要自己去面对、去解决,他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我们不该低估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