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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十分不巧地,早餐店在此时正好也迎来了早高峰,小小的店面拥挤不堪。

    两个人不得已被挤在小小的角落里,不得已靠得很近,几乎是手臂贴着手臂黏在了一起。

    丁禾从保温盒里夹出个包子,虽然有些瘪了,送到嘴里却依旧温热。

    “好吃吗?”程言的声音就在耳畔。

    她闻声转过头去,程言的面庞离得不能再近,仿佛连呼吸都与她交缠在一起,正看着她,那双眼睛就在她面前,亮晶晶地闪着期待,却又很深,大约是藏了个漩涡吧,好像一不留神就能被吸了进去。

    她竟不敢再直视,错开眼,嘴巴里细细地嚼着,品尝着久违的滋味,唔……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就是似乎比从前甜了一点……

    “给我拿给勺子。”程言用手肘撞撞她。

    “哦。”她应了声,把手伸向桌角那简陋的餐具架,一抬眼就看见对面的大爷笑眯眯的,混沌的双眼似乎了然了一切,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俩。

    “小伙子真有心,放暑假还特地来陪小女朋友吃早饭。”

    小……小女朋友?

    “咳咳……”这称呼着实是新鲜啊,还很有点惊悚,丁禾被吓得呛着了,泪眼汪汪之时还不往不停地冲那大爷摆手,“我……我们……咳咳……不是……”

    她那边解释都来不及,程言却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得,这会儿连旁边一心吃早饭的人都暧昧地看了过来,大爷见状更是笑得一脸慈祥,简直是像在瞧着自己的孙女孙女婿似的,“小姑娘不用不好意思,大爷我是过来人……”

    丁禾囧了个彻底,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默默埋下头偷偷捅了捅还在替她顺气的程言,“快吃。”

    唔……还真是凶呢,未来在家里怕是个母老虎了。程言在她瞧不见的地方弯了弯眉眼,掩住快要溢出的温柔。

    一顿早饭吃得又多又急,心猿意马之下一不当心就撑了。

    两个人为了消食漫无目的游荡在省城的街头。街道繁华,一个不当心就拥堵了起来,汽笛声此起彼伏。

    这个城市的喧嚣好似一阵阵浪潮,随时都能将人卷了进去。行人总是匆匆,却遵循着规则如水流淌,好像只有没有方向的只有他和她。

    一不小心就陷入了茫茫人海,路口的绿灯亮起,两人一犹豫间,身后的人潮又涌了过来,差点儿将他们冲散。

    程言一把抓住了丁禾的手,于是两人似乎连成了流水中的一块阻滞的礁石,行人纷纷绕着他们走。

    盛夏时分,掌心温热,他们相视一笑,逆着人潮牵着手小跑了起来,周遭的一切都似乎成了飘渺的过眼云烟。

    好不容易跑到人流略为稀疏一些的地方停下,才发觉两人的手竟是握得那样紧,握得手心濡湿。

    一种尴尬的气氛在强烈的心跳声中弥漫开来,两只手像是被什么给烫了一下,同时松开了去。两颗悄悄变得粉红的头颅也不太自在地别开了去,东转西转的就是不敢转向彼此。

    “唉?”丁禾的眼珠子蓦然地定格了下来,她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落地窗,“那家似乎是专卖黑胶唱片的音像店。”

    程言也来了兴趣,“过去瞧瞧。”

    这家音像店从外头看来很是现代,一走进里头却十分地质朴无华,与窗外闹哄哄的世界格格不入。

    店里显然是刚刚开门不久,仅有的一个店员见到有人进来客气却不过分热络地朝他们笑一笑,转身泡了两杯碧绿的茶放在窗边的吧台上,便继续打扫卫生。

    两人并肩坐在吧台边,留声机带着黑胶唱片缓缓地转动,乐声悠扬,与磁性沙哑的男低音相互映衬应和着,背景中微微夹杂了嗞嗞的电流声,音质并不如cd那样圆润完美,自然而然地沁入心脾,勾起了一抹温暖,舒缓着燥郁。

    绿茶的清新也在舌尖肆意,丁禾也是第一次听黑胶,享受地眯了眯眼。

    静静地听完那一曲,她才凑过去跟程言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唯恐惊扰了谁。

    “我觉得你的音质,跟这黑胶唱片有些相像。”不完美,却有质感,不知不觉就润入了血脉,像一副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卷,不张扬的生动。

    程言颇为讶异地转过头,却见她双手托着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里头倒映着的轮廓是他。

    玻璃墙内外,似乎成了两个世界,一个人来车往载不下万千繁华,一个旷野山林绵绵无竭却只剩下他和她。

    连时间都是静止的,程言凝视着她的眼睛,“无论什么时候,你要是想听歌,我就唱给你听,好不好?”

    距离高考说是还有两年,听起来也是一段不算短的时光,可丁禾晓得,大多数人都没有因为假期而懈怠下来。

    她也不敢懈怠,因为她吃不准她出了行知还有没有竞争力,不只是笨鸟才懂得先飞,许多人比她聪明,比她还要努力。

    文科要记的东西很多,每天大量地往脑子里填塞,脑子一日重过一日,又昏又涨,渐渐地好像很难再塞进什么,效率越来越低下。可越是学不进去,她越是着急,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也就越多。

    当暑期接近尾声的时候,她的脸色因为缺乏运动和阳光而露出苍白的病态。

    “丁禾,你学习学到魔障了吧?”徐婷终于看不过去了,“这样可不行,别还没高考把自己的精神和身体都拖垮了。”

    于是她安排好手边的工作,带丁禾去了海边旅行。

    夏天海边的阳光很是毒辣,丁禾暂时卸下学习的包袱,逼着自己放松下来什么也不去思考,泡泡海水游游泳,果然脑子那种堵得慌的感觉缓解了许多。

    徐婷很得意,敲敲她的脑袋,“我就说嘛,一口吃不成大胖子,要给脑子消化的时间,要懂得劳逸结合。”

    丁禾笑,“是是是,小姨万岁。”

    在沙滩上肆意撒欢的日子过得飞快,开学返校时,公告栏前人头攒动。

    她站在人群后,在挤进去与等一会儿之间踌躇,闻清隔着几个人叫了她的名字,带了点试探。

    她闻声回头,转身的一瞬间闻清被吓了一跳,简直不敢认,“丁禾你暑假当童工去了啊?这么黑这么瘦……”

    丁禾:“……讨生活不容易。”

    “呵,你们真的不容易,”陆冕仗着人高马大得到第一线战报,从前方人群中挤出来,“吴美丽带文科班了。”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闻清蓦地发出一声嚎,“不是吧?!”

    “节哀。”陆冕幸灾乐祸地拍拍她的肩膀。

    从前他们打闹间很寻常的一个小动作,这回闻清的反应却有点大,几乎是第一时间拍掉他的手,还瞪了他一眼,而陆冕也似乎反应了过来,微红了脸挠了挠脑袋,搞得丁禾也挺莫名其妙的。

    然而她更奇怪的是陆冕的十米之内竟然不见程言,“你自己来的?”

    谁知陆冕更不自在,眼珠子往闻清那飘了飘又很快收了回去,一向咋咋呼呼的人竟然不说话了。

    气氛很是诡异,丁禾狐疑地在他俩之间来回打量,越打量越觉得……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