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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31日,公历年一年的最后一天,冬日的暖阳毫不吝惜地洋洋铺洒开来,似乎在为这一年做一个圆满的收尾。

    礼堂一早就开始热闹了起来,后台挤满了人,皆是形色匆匆,一片闹哄哄的,程言在人来人往中准确地捉住了丁禾,“等会儿彩排走个位,弹个前奏找找感觉就行了。”

    丁禾有点闻言有些焦急,“可不弹一遍下来我心里没底。”

    丁禾的心理素质一贯不错,打小上个台就没在怕的,向来就是老佛爷一般地气定神闲,仿佛底下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个带柄的南瓜。

    自信是因为心里有底。可这回程言一瞧她的模样就晓得她没把握,紧张了。

    他担心若是彩排弹不下来的话,她压力会愈发地大,于是对她宽慰一笑,“没事,我相信你。”

    等轮到他们上台时,程言果然刚亮了嗓就停下了,多唱一句都不肯,惹得在台下的主任有点不满,“程言,怎么回事?”

    程言拿着话筒卖乖,“主任,留点悬念。”

    主任对重点班的学生,尤其是长得好看还多才多艺的重点班学生总是尤其宽容的,笑着叨叨了句“你小子还挺会搞花样”也便过去了。

    下午2点45分,礼堂里已坐满了人,校领导以及被邀请的教育局领导也开始纷纷入座,一片嗡嗡的喧嚣。

    后台却是一片鸦雀无声,唯有主任急得暴跳如雷的声音,“程言呢程言?谁能告诉我程言去哪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

    离文艺汇演开始倒计时15分钟,男主持无故失踪,会不会成为行知中学史诗级的灾难现场?

    主任探出头去看了眼黑压压的观众席,只觉得那是黑压压的乌云。快要气急攻心之时,不知谁喊了一声“程言来了”,他只觉得吞下了一颗速效救心丸,猛地一个回头,果然见程言匆匆地走过来,做好的发型有丝凌乱。

    “干什么去了?快要开场了知不知道?”

    程言平稳着急促的呼吸,面上一派镇定,“上厕所。”

    “上厕所上这么久,你便秘?!”

    在场的纷纷忍不住哄笑了起来,主任发誓自己一定是被这个臭小子气得脑梗了,才会口不择言说出这么有损人民教师光辉伟大形象的话来,于是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行了,快去弄一弄头发,准备候场。”

    高一一班的钢琴伴奏独唱是倒数第三个节目,是以在整个演出过半时,丁禾才由闻清陪着进了后台。

    她出现的那一刹那,程言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她身后那些忙忙碌碌穿梭着的人何其多,却全成了她背景板,眼里唯有她是清晰的。

    姑娘就那么俏生生地立在那里,一身嫩黄色的礼服长裙,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纤长优美的项颈,肌肤被衬得愈发地雪白,外头罩了件厚厚的羽绒,少女的曲线若隐若现。面上稍稍铺了些脂粉,唇色娇润,头发高高束起,扎成了松散的丸子,娇俏中又透着缕妩媚,仿佛是凛凛冬日里的一抹春色,直叫人移不开眼。

    “喂,程言,”闻清唤了他一声,眼色中满是耐人寻味的深意,“是不是看呆了?”

    程言这才回神,破天荒有了被猜中心思的赧然,脚下却不太听使唤一般迅速移动了过去,站到丁禾的面前,“手怎么样?”

    “还好。”丁禾说,她也觉得自己今日这一身美美的,把影响美感的香肠手紧紧地插在口袋里不愿拿出来。

    程言却不依,将她拉到人少的通道边上,“拿出来我瞧瞧。”

    丁禾瞧他一副很是认真严肃的模样,无奈磨磨叽叽地掏出一只手伸到他面前,谁知被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捉住了。

    “喂。”她吓了一跳,这人想去老师办公室讨茶喝也不用捎上自己吧?一面生怕被人瞧见地左顾右盼,一面使劲地想要挣脱他的手。

    “别动,”程言手上又攥紧了几分,眉头也是皱紧了的,“我看好像比昨天更肿了。”说着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管小小的药膏来,单手拧开,轻轻挤在她的指头上,而后无名指的指腹贴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抹着。

    十指连心,一股清凉的感觉在指尖漫开,似乎就那么化进了胸臆间去。丁禾怔怔的,面前这个专注地给她抹药的少年,曲着背脊低着头,微敛了眼睑,眼睛眨也未眨,唯有浓密地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微微颤着。

    这个少年她很熟悉,他的温柔却很陌生。

    “我妈去找了外科医生问了,说是冻疮没有彻底根治的法子,但是这种药膏止痛止痒效果最好……”他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温柔的,呼出的热气轻拂在她手上的肌肤,那股被药膏压制下去的搔痒似乎又被撩拨起来了。

    “嗯……”后台的暖气也开得忒足了吧,不然她的双颊怎么也热热的?

    她不太自在地别开脸,却听程言说,“换只手。”

    丁禾想说她可以自己来的,可一定是被他的温柔蛊惑了,她才会这般不由自主地听了话,把另一只手也交给他,还很自觉地塞进了他的掌心。

    程言细细地将药膏涂满了每一片红肿,背后有人远远地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