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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旗仪式解散后,同学们纷纷往操场出口涌去,像一个极大的漏斗,答岸和沈舒舒并肩走着,忽然一道极重的力量扯住她细嫩的胳膊。

    她回头,只见周忻松开了他的手,目光阴沉,漆黑狭长的眼睛底下承受着滔天怒火,答岸吓了一大跳。

    “周周你干什么!”

    答岸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周忻拽走了。

    拽到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底下,周忻放开了她,怒气冲冲道:“你故意的?”

    “我说不是,你信吗?”

    “你觉得呢?”他冷笑。

    “那你还问我?”

    “”

    答岸眼神闪躲,飘向远处,终于忍不住道:“我道歉,行了吧,我也是第一次写检讨,没经验,你就别气了。”

    周忻依旧盯着她,半晌,他泄了气,一路僵硬的肩膀松懈下来,其实,他也没打算真的和她计较这事儿,只是想吓唬吓唬,跟她说说话。

    “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他语气故作冷硬。

    答岸真以为他生气了,没想到自己随便写的检讨让他当众出糗,心里涌上一层愧疚之意,她歉意道:“我知道错了,你的一世英名还在,没有丢,你就原谅我吧。”

    说完,她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有秋水微转,有并不存在的雾色,好看的卧蚕变得明显,一颗泪下痣在光线下透着光,偏生出一种惹人怜爱之意。

    周忻内心不禁生起一层涟漪,像平静的湖水被投入一颗鹅卵石。

    他听到石头落进水里“扑通”的声音。

    他下意识垂下眼睫,不看她。

    清晨的微风一阵吹来,带着清新的空气和鸟语花香,弥漫在两人其中,答岸见他不说话,忽然抓住他的手。

    周忻一个激灵,猛地抬起眼皮,微微瞪大一双漆黑的眼。

    只见答岸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颗棒棒糖,小心翼翼地放在他宽厚的掌心。

    “我最后一颗糖都给你了,不生气了吧。”

    答岸在他的洁癖没有爆发之际快速抽回手,看着他说。

    周忻盯着那颗躺在阳光下的棒棒糖,心里一阵悸动。

    许久,他握紧掌心,充血的青筋暴露在空气中,一根一根凸起,他垂下手臂,流畅的线条充斥在阳光下。

    头顶的绿叶遮盖了骄阳,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他的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圈。

    他语气轻缓,“不气了。”

    十月底,天气渐渐转凉,人间忽然进入早秋,南方的树木依然青葱翠绿,人间骄阳无比炙热,只是清晨和傍晚的温差渐渐加大,同学们添加了一件校服外套。

    下周即将举行一场月底考试,一个月一次大型模拟考试,这是一中坚持至今的传统,由各科老师组织出题。

    答岸回到家的时候,答妈妈正从浴室里出来,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哼着小曲儿,心情看起来很愉快。

    答岸默了默,不加思索,刚要回房间,答妈妈叫住她,语气瞬间变了个调儿,些许冷硬道:“下周考试了,多努力一点,我就不盼着你考年级前几了,争取进年级前一百名,这样也算对得起爸妈的良苦用心了,听到没?”

    答岸心里一片苍凉和无力,点头道:“嗯。”

    答妈妈见她只会说这个字,每次问她话都惜字如金,跟个哑巴似的,她眉头愠怒:“你只会说一个字?我是养了个哑巴?你这口头表达以后工作了怎么跟人打交道,你看看人家思欣的嘴,吃了甜长大的,能说会道,出口就是文章,你学学人家,改一改自己的臭毛病吧。”

    答岸垂着脑袋,一副等待教训的样子,那是她的惯性动作,已经成了条件反射了。

    答妈妈看了她一眼,擦着头发回卧室去了。

    拥挤的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背影,显得单薄又苍凉。

    她回到房间,打开微信,见没什么消息,爸爸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昨天,心里一阵悲催,忍不住点开朋友圈。

    发了一段文字。

    [——当北极近到可以触摸南极,地球便消失了,

    我想消失。]

    第二天去学校,答岸在校门口撞见周忻,只是轻轻对视一眼,答岸便径直走了。

    周忻微微一愣。

    见她渐行渐远,周忻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

    答岸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神采,反而露出莫名的疏离感。

    “不开心?”

    他继续追问。

    “你别问了。”答岸心里烦躁着,每逢这种时候最不想跟人说话,也不希望有人打扰她,这是她下意识的自我防卫和疏远。

    习惯成了使然,最后变成了漠然。

    周忻依旧皱着眉。

    月考来临,答岸的考场安排在六楼,恰好在周忻教室的隔壁。

    第一科是语文考试,卷子不难,作文题目也是立足时代,立意范围较宽,总体而言很好写。

    到了下午的数学科目,答岸坐在考场上不禁捏了一把汗,好几道题目她上课听老师讲过,可是亲自实践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她看着各种已知条件,在心里梳理了很久,草稿纸上涂涂画画,然而算出的答案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是她的弱项,也是最拉分的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