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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衍没在巴黎多呆, 临走前又来了一趟,吃了顿饭。这回是在她家里吃的,陈安致下厨。

  “陈老师做菜好吃吧?”归念问他。

  应衍硬撑着笑:“挺好的。”

  吃着情敌做的饭, 他还得咬牙夸他手艺好,滋味实在难言。

  “几号走呀?”

  “原本定的是六月底,现在……这边也没什么事了, 就后天回国。”来前他把未来一个半月的吃喝玩乐都规划了个七八,眼下全部落空。

  应衍斜过来一眼,“怎么,盼着我走?”

  归念咧嘴:“哪儿能呀?回国咱们再聚。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到家报个平安。”

  她嘴上说得好听, 脸上那笑却怎么看怎么让人不得劲。

  应衍无奈, 忽的想起了什么,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两张音乐剧的票。

  “本来想跟你一块看的,就提前让助理抢了票。你俩有空就去看了吧, 省得浪费。”

  “那行,谢谢衍哥。”

  他俩唠嗑的功夫,陈安致一直沉默坐着。应衍忍不住瞥过去一眼, 桌上放着一碟子洗干净的奶油草莓, 他一个一个把上边的蒂摘干净,再凑到归念嘴边,仿佛这么一片小叶子能卡到他家小祖宗似的。

  比不来比不来, 应衍扪心自问, 就算他跟归念真好上了,也细致不到这程度。

  可刨去这点, 陈老师也没什么能比得过他了, 年纪大, 还结过婚,只能靠无微不至的照顾才能骗到小姑娘。

  这么想想,心里舒坦了些。

  成年人了,拿得起放得下,应衍最后在他家狗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走了。

  归念送他到门外,挥挥手,“再见”说了好几遍。回了屋,见陈安致在看那两张票。

  “什么票呀?”

  他笑:“你最不爱看的。”

  “什么呀?”归念凑过来看。哦,罗密欧与朱丽叶。

  小学时老师要求看名著,写故事梗概。别的同学看鲁滨逊,看海底两万里。归妈妈书柜里却没有这样的故事书,归妈妈大学时学的是戏剧专业,结婚生子后也爱这行,书柜里一本本的全是中外剧本名著。

  归念挑了本名气最大的,就是莎翁的罗密欧,哼哧哼哧啃了一礼拜,最后艰难地概括了出来——十七岁的罗密欧原本深深爱着另一个姑娘,却在见到朱丽叶的短短一天里移情别恋,爱上了十三岁的她。两人小屁孩头天一见钟情,晚上花园私会,第二天就瞒着家人结了婚,第三天为爱鼓掌……最后像场闹剧一样先后殉了情。

  至此,从认识到殉情,不过四天半。

  小学时的她不懂什么文艺复兴时期的大背景,也不懂什么剧本艺术,什么矛盾与冲突的巧妙设置,只能凑凑巴巴把感情线梗概出来。

  就……挺失望……

  “那还去看吗?”

  “去吧。”归念一点没犹豫:“别浪费了票。”

  抛开她脑子里对原著的印象,音乐剧改编的是真的经典,这场剧于二十年前首演时即问鼎歌剧殿堂,当得起任何人的赞美。再去官网一查——“时隔七年,初代罗密欧大米回归”。

  不去都对不住这两张票了。

  他们去看的是周五场,歌剧院里仍是座无虚席。头场就是合唱的经典曲目《Verone》,讲红蓝家族积攒已久的仇恨。

  歌声与背景乐在剧院层层回荡,感情丰沛且热烈,一红一蓝两组灯光,戏剧化的舞美布景与服装,一下子就把人引到故事里去。

  这场是法语专场,陈安致听不懂,却不妨碍他投入进去。艺术是无国度的语言,尤其是这个经典故事,起承转合都在脑子里,他听得挺专注。

  歌曲很好听,归念却有点坐不住,因为撞上了生理期。初夏穿得薄,她总怕弄脏椅子,下意识地坐得直挺挺的,强迫症一样,每隔一会儿就想去趟洗手间。

  偏偏应衍挑了两个很中间的座位,两边人都看得很专注,归念没好意思往出走。

  两个半小时的剧,分了上中下三场。好不容易坚持到上半场结束,潮水般的掌声朝着舞台涌过去。

  归念刚起身要去洗手间,被陈安致拉住。

  “怎么了?”  

  她的包被递过来,“你忘拿包了。”

  “噢……”

  归念脸一红。这两天她回自己屋去睡了,他竟猜得到。

  洗手间人有点多,排了会儿队,还看到了几个舞蹈演员。后台的洗手间不够用了,她们就跑到了这里来,还被人拉住合了几张影。

  都是芭蕾舞出身,气质特别好,归念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等烘干手,她绕过人要走,包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一看,归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