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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颗心脏挨得很近,纷乱的心跳隔着胸膛彼此回应。

    言不渝就这样静静靠在陆云何肩上,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先是一僵,最后缓慢却坚定地抬起,一点一点,紧紧回抱住陆云何。

    将眼泪悄悄蹭在他肩头的布料上,言不渝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陆云何,谢谢你。”

    等言不渝整理好情绪开门下车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司机大叔如一尊门神伫立在不远处,宽厚的肩背挺得很直,听到响动才试探着回过身。

    “麻烦刘叔了。”言不渝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

    司机大叔忙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不麻烦不麻烦,已经没事了吗?那言同学快回家吧。”

    见他点点头,司机大叔还不忘补充一句:“回家之后记得要好好吃饭,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言不渝被他一本正经中透露着搞笑的发言逗乐了,答应下来,站在路边目送着车子没入夜色中。

    回到家之后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将干涩的泪痕洗净,又去厨房给自己煮了包泡面,想起司机大叔的话,心中一暖,豪放地加了两个鸡蛋。

    把泡面认真吃完后,言不渝犹豫了很久,才呼唤系统:“系统先生,我是不是没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系统一成不变的机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是的,宿主在原世界的身体已经死亡,无法违背规则进行复活。】

    尽管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被系统直接言明后他还是觉得心中一颤,“那……我爸妈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这次没有立刻答复,停顿一下才道:【系统无权查看非相关人士的生活现状。不过……只要还活着,生活总归要继续。】

    不知道是不是言不渝的错觉,它平直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一些,【祝愿宿主能够成功完成攻略任务,抓住唯一能再次活下去的机会。】

    夜深人静之时,言不渝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只露出半张脸在外面。

    床头暖黄色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光芒,尽职尽责地驱散如墨黑暗,那一点光亮和紧紧包围着身体的被子都让人觉得安心。

    言不渝记得,外婆曾经笑着说自己像只小乌龟,遇到点什么事第一时间就是缩回壳子里,躲着不出来。

    之前虽然也担心过父母,却一直没有问,也是出于一种逃避心理。

    因为自己的死亡,言不渝在心里对父母多多少少是有一点怨气的吧。

    如果那天他们没吵架,如果父亲没有出去喝酒,如果母亲可以忍耐一下……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把已经发生的事情从记忆深处反反复复拉出来曝晒,只是在折磨自己。

    而且言不渝有时候也会自责,自己作为儿子也不是完美的,怎么可以苛求父母呢?

    言母之前一直寄希望于他能够劝说言父不再酗酒,可他却因为不知道怎么和父亲沟通,所以一直态度消极选择回避。

    每次言母一脸憔悴,疲惫地想和他唠叨倾诉,言不渝也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笨嘴拙舌地安慰两句,却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拼死拼活考出一个好成绩,好像所有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可后来才发现,这个想法如同在已经遍布裂痕的墙上铺满华丽的壁纸,裂痕犹在,不过是自欺欺人,粉饰太平罢了。

    所以最后得到被噎死这样憋屈的结局,除了感叹一句命运不公之外,好像谁都不能怪。

    不过言不渝忽然觉得,也许就是因为经历过最倒霉的事,命运之神作为补偿,才让自己有重活一次的机会,并且在另一个世界遇见了陆云何。

    一想到陆云何,言不渝哭得的红肿的眼睛微微弯起,里面如萤火般闪烁着柔软的光,心脏仿佛化成一滩水,有一尾小鱼在里面扑通扑通游来游去。

    当天晚上,言不渝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回到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家里的一切和自己去世那天相比变化不大,摔碎的东西大部分已经补齐,只有地板上留下锅碗瓢盆磕出的坑坑洼洼的痕迹。

    言母养在阳台上的三角梅开得更加茂盛,紫色花朵繁星一般缀满枝头,为这个向来沉寂的家添了一丝生机。

    沙发旁边的角落忽然传来奶声奶气的哼唧声,一只小金毛钻出来,抖抖耳朵动动腿,肉嘟嘟的小屁股一撅,眯着眼睛伸了个惬意的懒腰。

    小金毛活泼好动,十分喜欢和人亲近,不管是谁回家,它都会第一时间从窝里冲出来热情迎接,给人一种被全世界爱着的错觉,憨态可掬的样子总是让人忍俊不禁。

    言不渝看见,言父不再半夜出去喝得酩酊大醉,言母也不再眉头深锁,每天将刻薄埋怨的话挂在嘴边。头发变得花白的父母在小金毛的陪伴下,苍老许多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他虽然两只眼睛肿成核桃差点睁不开,眼角也有干涸的泪痕,整张脸看起来凄凄惨惨,但心中卡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轻轻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