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次日

    都说修界的剑修一个比一个莽,还文盲不读书。落阳峰的云起长老表示不服,偏要打破刻板印象。裴凌刚回云来,她就摩拳擦掌,提前在裴凌这里预定了几本珍藏的古籍善本,准备回头好好研究。

    裴凌应了下来,但她久未回宗,也不记得东西放哪里去了,便让奉明前去找找,找到了就给云长老送去。然后奉明就抱着千辛万苦整理好的善本准备送去落阳峰,却在半路被人拦了下来。

    他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他现在是云来上下谈论的热门对象,引得一众弟子好奇。无论这些同门对他是憎是厌,都证明了大家对他的关注。

    有人自来熟地搭上了奉明的肩,亲昵地同他攀谈,“听说明师弟刚拜入君上门下,不知君上有没有传授师弟什么秘籍法门。我想,师弟如此平易近人,不会拒绝与我分享吧!”

    奉明刨开对方搭在他肩上的手,同来人拉开了距离。他并不喜欢与人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更不爱被自来熟地搭讪、亲近。

    尤其是这种不怀好意的接近。

    见他不理人,找麻烦的弟子心生不满,顿觉被拂了面子,脸上难堪得很。自觉下不来台,那人恼羞成怒下忙上前去,拦住了奉明的去路。

    不知名的剑早已出鞘,更是横在他的面前。奉明面色从容,平视着对方的眼睛,非常自然地开口,“这位师兄想要做什么?”

    “我要你将君上传授你的剑道经验、剑诀,全数讲与我。”

    大言不惭的强盗话语,奉明听得发笑,“师兄在不要脸上下的功夫,奉明平生仅见。”

    来人并不在意奉明的冷嘲热讽,这世道本来就行的弱肉强食的法则。他不过是戡透真相,且利用这种真相为己谋利,想要登高罢了。

    脸面能让他的修为更精进吗?当然不能。既如此,这样没用的东西,还留着作甚?不如早些舍了。

    “以你平庸的资质,你根本不配学君上的剑法,你只是在浪费她的教导。君上这样的人就该找个天才当徒弟,为修界培养栋梁,而不是在你这种无能的废物身上虚度光阴。”

    他强迫奉明转述裴凌的教导,也是不想让裴凌的一腔心血付之东流。

    奉明此刻确定了对方的心态,又是不满他有此殊荣的人。

    “就算无我,师尊也不会收你为徒。这个事实,需要我提醒你吗?”

    奉明感觉好笑。修界的天之骄子不会仅仅局限在云来这一个地方。可在他没有出现的那些时间里,无论是云来内部还是云来之外,都无人可以成功拜在裴凌门下。

    对方讲得好像没有奉明,裴凌就能看上他。

    裴凌醒来不过三刻,便被云来的长老给请了去。理由是奉明在宗门里斗殴,将同门打成了重伤,让她过去看看。

    “……”

    那还真是挺让人意外哈!

    裴凌到的时候,负责掌事的长老正气得数落奉明。莫不是以为有裴凌撑腰,他就能无法无天,可以看不起同门,随意欺凌同宗弟子?

    真是想不到,裴凌的弟子竟也会做出恃强凌弱这样令人不耻的事。

    说到尽情处,长老感觉口干舌燥。旁边的弟子眼神好,立刻给他递了茶水润喉,然后长老继续数落,试图让奉明认罪。

    被扣了一大顶罪过的帽子,奉明无心与他辩驳。长老早就预设了他是飞扬跋扈、仗着身份欺压同门的人,他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其次,他现在若是否了,不能洗清自己的罪名不说,可能还会把长老给彻彻底底得罪了。

    “这是怎么了?”

    裴凌一到,就去了最高的位置上坐着。长老瞧见他,气不打一出来。“你看看你收的徒弟,进宗门才几天啊,就敢僭越前辈,把同宗师兄伤到需要坐轮椅!”

    奉明候在一边,挺直了脊背,冷硬的脸上因为裴凌的到来终于柔了一些。他又看向身侧坐在木制轮椅上的“受害人”,对方有些虚弱,脸色苍白,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似乎受了极大打击。

    裴凌淡淡扫了他们两眼,“讲讲事情经过。”

    “是这样的,君上。弟子见明师弟孤身一人,念及他刚来,不太熟悉云来,就想带他熟悉下情况,顺便交流下习剑的经验。可能是我哪句话冒犯到了明师弟,明师弟的脸色很难看。”

    “后来我又同师弟讲了一些宗门其他弟子近来对他的一些看法,可能是师兄师姐们说话没个轻重,伤了师弟的心。自尊心受挫下,明师弟便想着同我切磋。都是我不好,技不如人。长老与君上千万别怪明师弟,他只是一时没控制住力道,不是故意想毁我双腿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激动之余还颤颤巍巍地扶着轮椅的扶手想要借此站起来。可无力的双腿失去支撑身体的重心,连带着他差点跌倒在地。幸好长老眼疾手快,提前一把扶住了他。

    奉明: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对此视而不见

    被陷害的当事人两眼一翻,无语至极。也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自信,如此低级的话术也能拿出来卖弄。

    “奉明,你的说法呢?”裴凌完全没有想点评谁对谁错的意愿,只是把目光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移到了奉明这边。

    长老顿时警觉,“裴凌,云来可不兴偏私袒护。无论奉明是谁的弟子,做错了事,都得受罚。”

    “所以你是想让我只听一人陈述就下定论?”

    啊这……

    有道理得无法反驳,长老自讨没趣,尴尬在了原地。

    奉明拱手行礼,“若不是师兄忽然出剑伤我,我也不会正当防卫。其次,这位师兄的双腿是因为他想赢我而不顾身体极限自行参悟,却被反噬而成,与我并无多大关系。”

    一个心胸狭隘的师兄想靠着资历与修为打压修理新来的师弟,结果发现他并没有传闻中说得那么糟糕,直接恼羞成怒,设下陷害之局。奉明不能理解,品行如此恶劣的人,怎配在云来立足?

    长老皱了皱眉,“你师兄向来沉稳,怎会主动伤人?”

    奉明目光如炬,正正对上长老审视的目光,“那奉明平日里也是独来独往的性子,我为何要主动去挑衅一个并不熟悉的师兄?”

    他初来乍到,在云来脚都没站稳便去找人麻烦。奉明觉得好笑,他只是在剑道上的资质比不得那些上苍赏饭吃、在天分上具有绝对统治力的天才,但不代表他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也真是可以任人拿捏的柿子。

    长老的心偏得太厉害,奉明实在不信他听不出对方话语中不对劲的地方。可他仍然为其说话。这不是偏心,那该叫什么?

    身为长老,行事偏听偏心,更是偏私。奉明内心讥讽,纵是云来,原来也会有这种人存在。也对,哪里都有这样的人,云来又凭什么特殊。

    长老拂袖,有些不满现在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现状,只好问其他方面的事,“你们有证据证实所言属实吗?”

    但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介入现场的情况下,又是口角之争引起的纷争,哪来的证据。

    “裴凌,你怎么看?”辨不出谁说的是真的,长老破罐子破摔,直接将话题扔给裴凌,试图让她来解决。

    标准的踢皮球。

    若裴凌相信自己的徒儿,难免有风言风语传出去,道她偏私,打压普通弟子。若裴凌真偏向那弟子,怕是又要与自己的徒儿生分,两人也会因此有所隔阂。

    奉明的心跳得快了些,师尊会怎么选,他根本猜不出来。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很多事都会将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后敷衍地驳回,不了了之。

    裴凌抬手,她的指尖萦绕着一圈剑气,而后这抹剑气直直飞向轮椅上的弟子,将他双腿前的布料碎得干净彻底。裴凌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要不长老前去看看他伤口中残留的剑气到底出自于谁。”

    比起那些从伤口断面与痕迹来断凶器的医修,裴凌还是更擅长直接用剑气追溯问题。然而,普天之下会这法的人不过寥寥几人。一来是不同的剑气会彼此排斥,冲撞之下容易伤及双方。第二,便是非剑气精妙纯粹者以此法探查他人剑气,容易污染自己的剑意,经脉倒转,走火入魔。

    长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无奈之下硬着头皮推让。他修为平平,剑气与剑意都不及裴凌炉火纯青,还是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