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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刚刚吃罢早膳,杨嬷嬷笑眯眯地提着一个食盒,寻了过来:“小姐,老爷吩咐,让你把这个食盒给柳大人送去,也算是表达谢意。”

    碧珠嘴快,问出来:“这里面是什么?”

    “是红豆糕。”

    “呀!那可是嬷嬷的拿手厨艺!这柳大人有口福喽!”

    沈竹音的视线落在食盒上:“既然是爹的意思,碧珠你拿上食盒,我们走一趟。”

    “杨嬷嬷,你替我和爹说一声,我去柳府了,送完我就回来。”

    “好。”

    沈竹音和碧珠坐上马车后,碧珠就成个小话痨,嘀嘀咕咕没完,一会儿问:“小姐,那柳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又开始自问自答:“他是不是大腹便便,一脸严肃?”

    沈竹音在脑海里勾勒出柳清渠变胖后的模样,噗嗤一下笑出声:“你怎么会这么想?”

    “话本子里都这么说的,明察秋毫,刚正不阿的大官,都是长着一把大胡子,从来都不笑,板着脸,还挺着大肚子。”碧珠回答得一本正经,一边说,一边用手放在肚子前比划。

    “其实柳大人他不胖的,不过有一点,你说得没错,他大部分时间是没什么表情的。”

    这时候,沈竹音脑海里忽然蹦出个念头,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去求柳清渠,他是不是也会依法办案,秉公执法,还父亲的清白?

    沈竹音摇摇头,自嘲地笑笑,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掀起车厢的布帘,望着街道一侧。

    在途径县衙的时候,刚好是在发放赈灾米,是从沈家捐出去的谷米。等待领粮食的人排着蜿蜒长队,他们每人拎个布袋子,眼巴巴地盯着摆在最前面的米缸。队伍里有几个中年妇人带着孩子,稚子耐不住无聊,围着大人转圈打闹。

    马车再向前走,陆续经过品香楼,五彩阁这等地方,俱是沈竹音往日常光顾的,在父亲未出事前,她时不时会来这几个商铺逛一逛,挑选些喜欢的香脂水粉,布匹丝绸。

    沈竹音在心里算算,快两个月了,自己都未踏足这些地方。

    沈竹音随意地看着街道上的光景,小贩的叫卖声,路人的扯闲磕,小童的笑闹声,混成一团飘进她的耳朵里。

    马车又向前行驶一会儿,就见迎面的招牌上写书着“三生戏楼”。沈竹音唤了一声:“赵伯就在这停下吧。”

    两人下了马车,碧珠抱着食盒,跟在沈竹音后面,十分不解:“小姐,咱们不是要去给柳大人送红豆糕吗?这里分明是个戏楼。”

    “碧珠,你想啊,柳大人是什么身份,我们沈家如今又是什么身份,我们怎么好去叨扰人家。”

    碧珠侧头想了一会儿:“小姐你说得也在理。那这份红豆糕怎么办?”

    “自然是我们两个吃了。”沈竹音视线落到戏楼门口处,“走,小姐今天带你去看戏。”

    戏楼门口的小二见客来,面上忙堆起笑,胖墩墩的脸皮叠上几层褶子:“二位小姐里面请!”

    两人刚入戏楼,就听到戏子“咿咿呀呀”的戏词,再向里走上几步,就是开阔的大堂,这里摆放着□□张榆木桌子,大堂的左手边就是通向二层的楼梯,二楼是招待贵客的包间雅阁。

    此时,大堂坐着十来个人,占了五六张桌子,他们大多是点份果盘,再上壶茉莉花茶,悠哉悠哉地听着戏,时不时地跟着哼唱几句,听到激动处,也会连连叫好。

    沈竹音寻了个前排的桌子,拉着碧珠落座,再唤来跑堂,要了一壶清茶。她和跑堂说完后,这才细细地观戏听音。

    当下这一出戏是“南柯一梦”,沈竹音之前就听过,讲得是淳于棼醉酒后,梦入大槐国,一路扶摇直上,最终却兵败敌军的故事,大梦惊醒,才发觉原来所谓的大槐国竟是树下蚂蚁洞,而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而已。

    戏台上的优伶随着故事的演进,先是高中状元,迎娶公主的志高意满,接着是为官三载的顺风顺水,再是面临敌军的手足无措,最后作出梦中惊醒状,唱出戏词“南柯一梦终须醒,浮生若梦皆是空。”尾调声拉长,透出无尽地慨叹。

    台下有不少人跟着一起唏嘘,沈竹音想,她的过往算不算得上是南柯一梦?昔日的豆蔻时光,无忧无虑,新婚燕尔时,充满甜蜜,而如今,遭逢一场劫难,往日种种皆四下消散。

    两人一边听戏,一边吃着本是给柳大人准备的红豆糕。碧珠吃掉一块后,拿出帕子擦擦手指尖上的糕点渣子,顺便满足地说道:“杨嬷嬷做的红豆糕就是好吃啊!”

    下一场戏是“花木兰”,讲得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台上优伶摆出招势,口中唱到:“木兰她买骏马,买鞍鞯,买辔头,买长鞭,从此替爷征!”

    碧珠看得入迷:“小姐,这花木兰真是了不起!”

    “是,她不输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