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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祁镇在沙发前站了片刻,转身回房间把自己画画的家当搬了出来,坐在傅研生对面开始构思。

    不同体系的神话里几乎都有太阳神和火神,但又不足以描绘眼前少年病弱的一面。唐祁镇不甘心地抬头,忽见阳光斜斜落在他的背上,如同刺穿心脏的利刃。

    但他没死,苍白的少年将太阳活成了自己的心脏。光从那个缺口处长出,以不挡之势破刃而出。

    唐祁镇眼神一顿,手中的笔应声摔落。似是听见了动静,傅研生抬眸扫了一眼:“你在画画?”

    他心虚地点了点头。

    “工作室的商稿?”他眯起眼。

    “不、不是,”唐祁镇被他的眼神看得更加心虚,说话都结巴了,“……我在画你。”

    傅研生饶有兴致地挑眉,强撑着支起身子凑了过来。唐祁镇赶紧关掉页面:“还没动笔,只是想想而已,怕你不喜欢。”

    “怎么会介意呢?”他半倚半靠在沙发里,“能在你的笔下成为永恒,这是我的荣幸。”

    “不过这是商稿,我想设计成小裙子。”

    傅研生会意地点头,盯着他肥宅的电脑桌面看了片刻,突然嗤笑了声。

    唐祁镇朝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他不知怎么突然上头,还笑得呛了口水,拍了拍胸口:“我就是想到,等你的小裙子上市后我妹买来炫耀,我告诉她这幅作品的原型是我,她肯定会妒忌得眼睛发红。”

    “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还和小妹妹争风吃醋。”唐祁镇不屑地撇嘴,又想到什么,“不许告诉你妹我的真实身份!”

    说完他打开软件,建好画布试着调色,刚画了几笔就觉得身后有种强烈的既视感,扭头一看,果不其然学长正眯眯眼盯着自己。

    “别看!都没灵感了!”他嫌弃地把他摁回沙发里,坐到餐桌前动笔。

    “快点画,我很期待。”他闭上眼,还不忘嘴上说一句。

    接下去几天就这样过去了。唐祁镇除了画稿子就是照顾他,学长大半时间都卧床养病,状态好的时候起来工作、看书,总体恢复得不错,情绪也比较稳定。新生军训期间他得去学校监督组织,唐祁镇放心不下,跟他一起回去。

    回校那天是个和印象中别无二致的晴天,看到拖着大小旅行箱的新生笑着挥别父母,图书馆、学生活动中心排起报到注册的长队,穿着C大文化衫的学长学姐们井然有序地指导,一切一切都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他不由得感慨:“时间过得真快,现在我也是学长了。”

    “是啊,再转眼你都要毕业了。”傅研生不舍地接话,又想到出国的事情。等小唐毕业时他才大六,是最艰难的两年科研时间。

    见他气压莫名低了些,唐祁镇悄悄蹭到身边。学长不即不离,只是静静地和他并肩而走。两人在图书馆一楼逛了圈,确认各部门都运行正常,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身体还没痊愈,又忙了一早晨,傅研生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

    “没事吧,”唐祁镇见状趴桌上问他,“吃不下?”

    他叹了声气,无奈点头。

    这可如何是好?唐祁镇想到下午军训开营仪式学长还是主持人,外面这么晒,什么都不吃万一晕倒了……他越想越急,问道:“那想吃水果吗?我们学院里有家店的水果捞特别好吃。”

    听起来还不错。唐祁镇催促他把餐盘倒掉,兴致勃勃地带他绕到了他们学院的面包街。那里的店还没有全部开张,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奶茶店,还有酒吧。

    “到了,你喜欢什么水果自己挑。”

    傅研生看他闪光的小眼神,忍不住扬了下嘴角——到底是只馋猫,只用一年时间就把学校的甜品店摸得这么透彻。推门进去,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甜腻的蛋糕气息,反而有种淡淡的柠檬水味,闻着很醒脑。他的脸色缓和了些,走到柜台前拿起叉子捡起一块西瓜。色泽不错,软硬适中,应该是新鲜的。

    确认完毕他才开始挑水果,捡了几块西瓜和哈密瓜交给老板称重。

    “诶,你不加芒果吗?”

    “有点过敏。”

    “这样啊,太可惜了!”唐祁镇惋惜道,“难怪你不喜欢吃甜食!芒果布丁,那可是甜品的标配,人间最最最美味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就开始嘴馋,盯着招牌上的芒果炒酸奶眼神发绿。傅研生付完钱,转身见他思考人生的沉醉模样,顺着他的目光挑了眼,脸色立刻沉了:“刚吃完午饭,不许吃冰。”

    “都怪你,要是你早说不舒服,我就陪你一起来吃水果了。”小唐悻悻一语。

    他闻言笑了笑,用叉子挑起一块哈密瓜递到他嘴边:“允许你吃一块。”

    唐祁镇心说这家伙不是有洁癖嘛,居然喂自己吃东西?他试探地朝他眨了眨眼,傅研生不耐烦地晃了晃手里的食物,喂猫一样:“吃不吃?”

    “吃吃吃!”他兴奋地偏头,叼过那块水果。傅研生看他满足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笑,把剩下的吃完。

    结束午餐已是下午一点,两人走到操场时那边已经布置完毕。傅研生把他带到主席台后面的音控室,进厕所换上了套衣服。

    是军训时穿的夏常服。唐祁镇对那件衣服印象就是宽松肥大,不料过了几分钟,门一打开,见学长缓缓走出来,心里只剩一句卧槽。

    超大码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偏偏就很合身,下摆收进裤腰,扎着黑色牛皮的腰带,就连那个廉价的缙蓝色领带都笔挺发亮,更别说短袖下他那鼓起的肱二头肌,简直就像是军营里走出来的兵哥哥。

    唐祁镇吞了口口水,再次拜倒在他的制服之下。

    “雾草,会长穿正装真是少女杀手。”宣传部的小姐姐们集体花痴。唐祁镇原本趴在桌上,一听立刻起身晃到学长面前,挡住她们的视线,佯装八卦,“学长以前想过当兵吗?”

    “男生应该都想过吧,”他抬了下左肩,“不过你也知道我的情况。”

    “那还挺可惜的,你要是穿军装,绝对能迷倒一片人。”小唐努力克制内心的激动,小声嘟哝。

    傅研生瞥了他一眼:“穿白大褂不好看吗?”

    “丑死了……”他故意假正经,话音未落就被对方敲了下脑袋,吃痛地消声。

    他揉了揉头,见学长掏出主持稿过目,又忍不住凑上前。上面写着好几位领导要发言,少说也得一两小时。他还是放心不下,小声问道:“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就算晕倒也要晕在你怀里。”学长揪了下他的脸。

    唐祁镇脖子一缩,感觉又要被他撩红了脸。

    旁边的小姐姐又开始感叹:“诶……好看小哥哥都喜欢对小哥哥动手动脚,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啊!”

    “是小弟弟哦,”傅研生全听在耳里,竟然大胆地承认了,“他准大二,应该比你们小一届。”

    小姐姐闻言心领神会地哦哦喊起来,唐祁镇却听得耳根一热——他刚才这句话算是默认了?作为一个隐藏性取向混在人群里的小gay,他真的很渴望有一天能拍着身边那个人的肩,毫无顾忌地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之类的话。

    在音控室里准备了半小时,老师来敲门喊他上场了。唐祁镇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阳,微微蹙眉。

    学长似乎也看透了他的心思,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把主持稿对折反扣在桌上,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国歌、团歌,通过音控室的广播还能听到傅研生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虽然只是串场的几句话,唐祁镇还是听得很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