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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天勖说:“你先去找灵修吧。”

  忘川走了没多久,九微才起床。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留意外面的动静的,刷牙的时候问:“灵修不见了?”说话的声音并不清楚,但所天勖知道她说什么。

  “是的。老婆,燧明也许等不及和你商谈了,我感觉这就是他的动作。”

  “你真是越来越棒了,我还没有起床,一顿早餐的功夫,你已经处理完了那么多事情,让我可以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简直是我无所不能的偶像。”

  “一大早就夸我就给我带高帽,还当迷妹,说,想我做什么事?”一副看穿了九微心中小九九的样子。

  九微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说:“天快亮的时候我忽然才觉得自己的思维过于局限了,为何总纠结在放不放他出来?难道不能在他困在我身体的时候,就杀了他?”

  “嘘。”所天勖将手放在九微嘴边。

  “他在你体内,知道你所有动向,你做什么,他也许都一清二楚。”

  “那又怎样?我又不是要暗算他,光明正大单挑,他知道正好,我还省了战书呢。”

  “他在你体内,你如何在保全你和孩子的情况下,杀了他?”所天勖就不懂了。

  “我也不懂,但或许,我们可以找祝千代,我现在已经有一种惯性思维了,只要有什么疑难杂症,第一时间就想起祝千代,仿佛到目前为止,她还真的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九微说。

  夫妻俩准备出门的时候,又来了个始料未及的客人。

  所天勖和九微脸上出现同步表情,一样的口瞪目呆。

  “Hi,别来无恙?”来人只是一句云淡风轻,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你们……回来了?”所天勖讶异神色还挂在脸上。

  “就我。”那人说着,进了来,自己不客气找地坐了。

  “端镜优呢?”九微问。

  “她?她还没有回来。”黄帝说这话的时候,有丁点闪缩,九微想,大概是自己过于敏感。

  “看你,一副历经了无数沧桑的样子,整个人好旧好旧。”九微实在找不到什么形容词,但她第一感觉就是如此。

  “你们找到原水了没有?”所天勖接着问。

  黄帝摇了摇头,苦笑,说:“找倒是找到了,只是,根本无用,原水太原始纯净,根本无法与历经岁月洗礼,饱吸日月精华,尽揽黑暗力量的原火比,再多的原水,都驱散不了它。”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疲态更甚。

  不累是假的,他和端镜优,跨了那么多年回去,一心寻找原水,还放弃了抚养自己的女儿,到头来,竟然发现原水根本治不了原火。

  她还能挤出安慰的话:“回来了就好。”

  黄帝依然没有提端镜优的事情,他说:“九微,我想见一见九里。”

  阔别多年,终于回来,当然要先见见心心念念的孩子。

  九微说:“我这就安排。”

  所天勖拉住她:“你粗身大势,我来就好,你坐。”总觉得九微是什么都不能做的。

  “这个公寓一切安全,或者,你们在此相见?”所天勖向黄帝建议。

  黄帝点头:“哪里都不是问题,我只想见到我的小九里。我们离开她的时候,她还是那么的小,现在不知长成什么样子了……”声音轻微哽咽,眼眶已经红了。

  九微问:“九里的妈妈呢?”如果她在的话,那么九里更加无憾了。

  “她一时半会来不了。”黄帝只是说。

  未几,炎宜年和九里双双到访。

  事先,大家都没有选择要告诉二人,不是说要给他们惊喜,而是,大概可以料想,如果事先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过来的时候,心情起伏一定很大。

  “姐,一大早就叫我们来,有什么大事吗?”九里推门进来第一句就说。

  见到屋内有人,还是生人,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又问:“咦?你们来客人了?”心中想着,他们家还有什么客人,是她没有见过的?

  只觉眼前的人,明明是看着面生的,却有着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大概是他的面容和眼光,都极其友善。

  炎宜年呆愣过后,立马变得无限热情,张开双臂去拥抱客厅呆坐的人:“老兄,是你,啊哈哈。”

  然而,当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无需多久,他就笑不出了,一场重大尴尬现场等着他。

  “你怎么和九里一起来了?”黄帝问。

  九里觉得奇怪,指着自己问:“你认识我?”

  黄帝紧张地站了起来,有点局促不安,他笑着点了点头,是那种憨笑的笑。

  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此刻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神态,九微看着,心中复杂。

  仍不明真相的炎宜年说:“老兄,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

  黄帝的那张脸,瞬间从拘谨变成了怒气冲冲了,他大喊:“什么?你娶了九里?”

  炎宜年摊手:“有问题吗?”

  “当然有啊,这是我女儿啊,你……我和你那么多年兄弟相称,情同手足,你居然……”黄帝气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有剑在侧,估计他都要拔剑了。

  九里立在原地,像木头人一样,过了好一会,她才问:“你是我爹?”

  黄帝面向九里,重回憨态,笑着点了点头,眼眶又红了。

  为了驱散紧张,他一口气喝光一杯水,说:“九里,当年我和你妈迫不得已离开了你,不求得到你的原谅,但我们现在回来了,真的希望可以弥补你。”

  九里坐了下来,不发一言。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此刻说什么才合适。

  炎宜年原本想走过去紧握她的手,但是他的老兄弟兼老丈人在,他不敢过多亲昵,只是用手搭在她肩膀。

  九里内心想:“太突然了。”

  确实是太突然了,那么多年了,都是无父无母,以往绞尽脑汁想知道自己父母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要自己了,好多次却都是徒劳无功。

  那是很无力的挣扎,每一次都满怀希望,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这样的失望,早就在她的童年种下了阴影,她甚至已经放弃了寻会亲生父母的念头了。

  在最想知道的时候,一直没有知道,今天却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有个亲爹跳了出来。

  她缓缓说:“怎么弥补?弥补得了吗?”

  其时,她并没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