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耶律郎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耶律淑音的,就连他自己也不可以。面对这箭如雨下,他奋不顾身,毫不犹豫的扑向了耶律淑音,用自己的身躯保护着这个自己想要保护的女人,他的倔强,他的傲气,不允许她受伤,哪怕是一丁点都不行。
一瞬间,耶律郎后背插满了箭,但是他看着耶律淑音的脸庞,依然面露出微笑,仿佛这一切都没有疼痛,看到她自己就会莫名的开心。
“元帅,快走!”
这时一帮士兵冲了出来,挡在耶律兄妹和耶律郎的身前,手持兵刃,替他们格挡着袭击而来的箭雨。这帮士兵原来是耶律大石的部下,定南王府被抄没,耶律大石也不再是元帅了,他也变成了钦犯,逃亡在外,这些部将自然也就变成了耶律郎的属下。
丞相看到这一切,怒目圆睁,咆哮道,“反了,都反了……杀!杀!一个不留……”
一众士兵也是护送着耶律兄妹和耶律郎离开了这元帅府,耶律郎和耶律大石伤势惨重,在一众士兵的掩护之下,他们一路逃出了上京城,而丞相自然也是不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派兵追杀。他们一行人跑出了好几里地,才敢停下来喘息。
只见耶律郎和耶律大石口吐鲜血,二人皆已处在弥留之际。耶律大石深知自己活不成,这个秘密自己保守了近三十年,现在不说自己在也就没有机会说了。只见他面色惨白的看着倒在一旁的耶律郎,耶律郎睁开双眼,眼睛里只有耶律淑音,只听到耶律大石气息游离,声音微小,说道,“阿郎,你知道……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总是反对你和淑音在一起嘛?”
耶律郎突然听到耶律大石的说话,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在自己心头,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现如今听到耶律大石主动提出这个问题,他仿佛瞬间来了精神,睁大着双
眼,看着耶律大石。目光恳切,就仿佛在迷茫之中,有人伸来一根救命稻草,不管这根救命稻草是否可以续命,但是此时此刻,却是他对生命渴望的象征。
只见耶律大石喘着粗气,面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阿郎,其实你是我弟弟啊!也就是……说你是!你是淑音的哥哥,那么我怎么能让你和淑音在一起呢,那不是有悖伦理道德嘛……唉!天意啊,天道轮回,一切皆是命运的定数,一切都无可奈何,命运总是如此不公,或许这是对我们的惩罚……”
“什么,你胡说……怎么可能,是你一直阻挠我和淑音在一起,现在还编出这样的谎话出来……你胡说,你……”耶律郎不能接受耶律大石所说的一切,怎么自己就变成了耶律大石的弟弟,淑音也成了自己的妹妹。“你胡说……”
耶律淑音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吃一惊,她看着替自己奋不顾身,哪怕是丢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自己的耶律郎,瞬时间她对他的恨意减少了几分,她看着躺在地上的耶律郎,心里也会隐隐作痛,再看大哥的神情,还有大哥今天对耶律郎的
保护,似乎之前对于耶律郎所做的一切,他都是丝毫不在意,耶律淑音也不得不相信大哥所说的这一切,只见她在嘴里喃喃自语道,“大哥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我的哥哥,可是他之前做过那么多,做过那么多伤害我兄妹,害得王府倾没,害得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只见耶律大石,看着耶律郎和耶律淑音,为了让他们相信自己,现如今自己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隐藏在自己心中多年的秘密,难道他要带进坟墓嘛?他们有权知道,这样在九泉之下,见到父王,自己也有个交代。
“阿郎,记得你是三岁那年,由父王带回定南王府的,那一年的你虽然年纪很小,但是眼神之中流露出的,却是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却是对这个世界的愤恨,而你弱小的手臂弯之间,刻着一个清晰可见的‘平’字,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刀刀见血,刀刀入肉三分,能够想象得到,当初刻这个字时你的内心是多么疼痛,但是年纪那么幼小的你,却是忍着这锥心的疼痛,而那个刻字的人,内心却是多么的狠啊,他又是如何狠下心来,一刀一刀的刻出这个字来……”
说道此,耶律大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在自己嗓子眼回荡,但还是不服约束,喷涌而出,鲜红的血液撒在地面上,染红了地面上的小草,染红了身下的泥土,就像是一朵血红的玫瑰,在地上绽放,由一个花骨朵四散开来,最终开成了一朵妖艳的花儿。
看到耶律大石痛苦的,剧烈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耶律淑音很担心的看着他,轻轻呼喊道,“大哥……”
耶律大石闭上眼睛,平息了一会儿,看着耶律郎和耶律淑音惊恐的眼神,微微一笑着说道,“当初第一次听父王说起这件事,我也是像你们一样,这样的表情,这样惊恐的眼神,满脸的不可置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当年那个刻在阿郎骨子里的‘平’字,正是父王所刻!父王一生以平定南国,进军中原为己任,他不甘心我们大辽国,偏安一隅,因此在自己新生的孩子身上刻下这个‘平’字,时刻来告诫自己。”
耶律大石看着耶律淑音和耶律郎,这才缓缓道出耶律郎的身世,“阿郎是父王与一位婢女所生,那名婢女是父王的贴身丫鬟,为人端庄贤淑,貌比天仙,久而久之,那名婢女深深仰慕父王的雄才大略,敬佩父王的家国情怀,深深被父王的魅力所吸引,而在这名婢女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下,父王对这名婢女也产生了情愫,两人在那天深寒之夜……”耶律大石又是一阵咳嗽,他叹了口气,慢慢的呼吸,平息自己的心情,又接着说道,“后来那名婢女发生自己怀孕了,而父王此时在外作战,婢女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定南王府,当父王作战归来,不见婢女,当时很是着急,但是几经寻找,都是没有音信,父王是朝中重臣,日理万机,也就渐渐地忘记了这件事,直到三年后的冬天,上京的冬天异常的寒冷,有一个身体单薄,衣衫褴褛的妇人,走在冷冷的风雪之中,她敲响了定南王府的大门,管家带她入内去见父王,身后还跟着一个弱小的,小脸冻得发紫的小男孩,那个孩子正是阿郎……婢女跟父王说着一切,说自己就快要死了,请他善待这个孩子,这是他们的骨肉……”
耶律大石一字一句的说着这个秘密,当时父王在临终之时,告诉自己这件事情,自己也是难以置信,当时只说是父亲收养的一个弃婴,是一个孤儿,但是最终却变成了自己的弟弟……耶律大石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眸深邃,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一般,看着耶律郎,悠悠的说道,“自从知道了这个小男孩是我的弟弟以后,对他就更加的严厉了,因为我心里明白,我们兄弟二人,都是要报效国家的,倘若我有个什么不测,而他就是定南王爵的继承者,要撑起整个定南王府,撑起整个大辽……阿郎,现在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只见耶律郎呆滞的目光,看着远方,轻蔑一笑,“你们都不待见我,你们都欺负我,即使我做的再好,也得不到你的夸赞……原来我是婢女的儿子,原来我是婢女生的,我母亲是个低贱的婢女……”
耶律郎仿佛中了什么魔咒一般,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耶律大石看到他如此这样,心痛万分,轻声呼喊,“阿郎……我们都是父王的儿子,都是父王杰出的儿子……”
“哼哼……晚了!”耶律郎冷哼一声,眼中透露出万支利箭一般,死死的盯着耶律大石,嘴角上扬,露出一丝鬼魅的笑容。“是你一直反对我和淑音,我就想像哥哥一样疼爱她,保护她!是你毁了我们,毁了我们的一切……哼哼!是我,是我……是我让定南王府倾没,是我让定南王府从神坛跌落泥沼,是你们欠我的,是你们定南王府欠我的……”
听到耶律郎所说的一切,耶律大石又是噗嗤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微闭着双眼,已经是处于弥留之际。耶律淑音抱着耶律大石,眼泪刷刷的夺眶而出,顺着脸庞滑落,滴落在尘土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原野回荡,在心灵之间回荡。
“大哥,你别说话,好好养伤,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耶律淑音带着哭腔说道。
耶律大石惨白的脸庞,毫无一丝血色,他羸弱的手指,颤颤巍巍,想要抚摸一下耶律淑音的脸颊,但是抬起的手指伸到一半,仿佛定格在空中一般,时间静止,最终是没有抚摸下去。突然间,这双曾经手握重剑,指挥千军万马,在战场之上披荆斩棘,所向无敌的一双手,现如今却是虚弱的再也抬不起来了,伸到半空之中,又重重的落下,只见耶律大石强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看着眼前的耶律淑音,这个自己最牵挂的人,这个自己用生命去保护的妹妹,现在他知道,自己再也无力去保护他了,在这浩瀚星辰之中,在这芸芸众生之中,在这血雨腥风的江湖之中,要
靠她自己一人去独闯了,她从此再也没有了依靠,自己再也不能看到他了。
耶律大石在心里如是想到,眼光涣散,气息微弱,最终闭上了沉重的眼皮,沉沉的睡去,再也不会醒来,此时此刻,他已经是没有了呼吸,双手也失去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