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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这次入睡,杜蘅睡得极深极沉极为舒服。醒来时,只觉得凉风习习,睁眼一看,是白少棠坐在自己床边,拿着一把蒲扇在给自己打风。杜蘅忙起来道:“小侯爷,您身份尊贵,怎么能给小人打扇呢,使不得使不得。”

  白少棠放下手中扇子,托着脸盯着他笑道:“你是我的五哥哥,我给你打打扇,当什么紧。”杜蘅惊讶不已,说道:“小、小侯爷,你认错人了吧?小人是吴多鱼,不是什么五哥哥。”

  白少棠撇撇嘴道:“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不必否认啦。”他语气极为笃定,不知道是如何看破的,杜蘅只好道:“你,如何知道的?”白少棠道:“喏,它说的。”

  杜蘅这才注意到,他怀中抱着一只白猫儿,正蜷缩而睡。杜蘅问道:“还有他人知道吗?”白少棠摇摇头道:“没了。你放心,我知道的,不能说。”

  白少棠接着道:“五哥哥,人的容貌能易,身形能改。气味却是变不了的。海棠说,它通过嗅觉,知道你是五哥哥。五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我身边陪着我,保护我的。”

  白少棠说着,眼中又垂下泪来,继续道:“五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怕连累我。可是你也不能不告而别啊。不过还好还好,我们又见面了。”

  杜蘅见他眼泪涟涟,于心不忍,拍拍他肩膀道:“对不起。我不该不告而别的。只是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带你一起。你乡试已过,将来参加会试,殿试,前途似锦,不能跟着我受累。”

  白少棠低下头,鬓边的绒发扫落杜蘅手背,轻声道:“五哥哥,其实,我知道你从认识我的时候,就对我极为戒备,真名都不肯告知。但是我并不介意,我已经习惯了。我出生一个月,母亲就因为难产遗症病死。我爹爹十分讨厌我,将我丢出府外,是太婆将我带回抚养长大。”

  “十三岁时,太婆去世,爹爹才重新将我接回侯府。十几年来,我万分努力,只为爹爹的一分肯定。然而依然受尽他冷眼薄待。此次遇险,我写信求助,还是姐姐派人接济。我虽是侯府之子,但人世冷暖,早已尝尽。你为他事欺瞒于我,我并不介意。我只知道你是真的关心我,爱护我的五哥哥,于心便足。”

  杜蘅听他忽然如此正经的跟自己讲身世,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初见时只觉得他彬彬有礼,是个世家公子,后来活泼好动,不设城府,偶有任性,让人止不住想亲近。谁知身上亦背负这些难言的痛楚。

  二人相顾无言,只有白少棠的啜泣声一声一声似在敲击杜蘅的心灵。就在这时,忽听咚咚的脚步声向这边跑来,白少棠赶紧起身擦拭眼泪,身上的白猫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跳落在地。杜蘅刚穿好鞋子,只听苏二八的声音在门外叫道:“吴赖皮!吴赖皮!别当乌龟了赶紧去前舱吧,湖面有动静!冷官长让我来叫你呢!”

  杜蘅转头问白少棠道:“小侯爷待在舱中还是与我同去?”白少棠背对着杜蘅,一边擦眼泪一遍道:“你且去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去找你。”

  杜蘅道了告辞,与苏二八往前舱而去。走到甲板上时,见日已西坠,天色将黑,不曾想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心中暗暗懊恼自己的警觉不够。到得舱中,只见三十余个水手已各就各位,神情紧张。冷战背对着舱门,站在投球口,杜蘅道:“冷大人,小人起来迟了,实在有罪。”冷战声音微颤道:“无妨无妨,你来看。”

  杜蘅走到冷战身边,向外看时,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见远处湖面上,赫然立着一个庞然大物,水面之上部分,高十数丈,几与捕蛟船同高。水面之下,不知凡几。通体泛白,长有九首,头颈似蛇,在湖面上来回扭动。沉坠的夕阳在这怪物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雾,煞是诡异。

  杜蘅颤声道:“这,这是……”

  冷战冷声道:“九首白蛟。传说,除龙鱼外其他鱼族,成龙先成蛟。五百年化蛟,蛟五百年多一首,九首齐备,再五百年成龙。蛟龙之属,在九龙中最为多变。”

  杜蘅仔细看了一会儿,茫然道:“它为何一直在湖面上扭动身体,不下潜逃跑,也不过来攻击我们?”

  冷战道:“哼!因为这根本不是白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