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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阿蝉附在身上的那一刻,姜清辞只感到一片无边无际的冷意与愤怒。

    她清楚地看见,自己颤抖着拿起那把冰凉刀刃,走到相同尘身前。

    眼前男人已然毫无反手之力,他哭喊着坐起身来,“阿蝉,我是同尘啊,是你的相公啊。”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但姜清辞毫无办法,因为她已经把身体交给了阿蝉。

    “相、相同尘、相、相公……”阿蝉喃喃低语,匕首离男人心间只有半寸。

    “对,对!阿蝉,我们花灯节相遇,我跟你是天地见证过的夫妻啊!”男人仿佛看见了最后的希望,挣扎着抬起手欲捧起阿蝉的脸,眉目含情看向她。

    若是放在以前,这男人还没被泼油时,配上这眼神或许还能称得上一声俊朗。

    但如今,肿着张水泡脸的他,只剩下油腻而已。

    是那种看一眼三天吃不下饭的油腻。

    姜清辞与在场所有人一样,几欲作呕。

    这男人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来的。

    天地见证了她们的缘分,也见证了这个禽兽是如何抽取阿蝉心头血,剥丹拆骨,将她契约成宠物!

    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他紧张的盯着阿蝉颤抖的双手,刀尖在听到相同尘的话后再没向前一寸。

    所有人都攥紧拳头,生怕这天真的姑娘在男人劝说下心软,下不去手。

    纪阁老简直要气死,世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吸干妻子骨血的男人配得上一声夫君?他恨不得撸起袖子亲自提刀砍死这小人!

    身边的断壁残垣被风吹起尘埃,阿蝉模糊的身影被卷入其中,周围人看不清她的脸色。

    只听她说:“夫君……”

    “在地窖中,每次被妖植吸取心尖血时,我都会喊一声夫君。”

    她笑容清纯,眼神里没有一丝杂质,在相同尘闪过一丝希冀的目光中说道:“母亲告诉我,夫妻应当荣辱与共。所以……我受的苦,夫君也该尝尝吧!”

    阿蝉持起匕首,毫不犹豫向相同尘胸口刺去。

    滋啦。

    是刀刃刮擦肋骨的声音,温热鲜血洒在她脸上。

    “相公。”阿蝉伸手托起相同尘充满不敢置信的脸,染血的眸子笑得妖冶,“疼吗?”

    “别急,还有一百零三刀,我们慢慢来……”

    直到男人躺在地上,血肉模糊再看不出人型。

    姜清辞感觉眼尾滑出一滴泪水,氤氲着浓重的血色,一直落到地上,莫入尘埃。

    这是阿蝉的眼泪。

    紧接着,她身体突然一松。

    阿蝉离开了。

    她半透明的身体,站在桑原身边,深深抱了他一下,“王兄,最后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桑原红了眼眶,他拼命拽着阿蝉,似是挽留。

    阿蝉却笑了,语气释然,“我已成了魅,如今大仇得报,总要离开的。”

    她的神情有些悲伤,看向自己的双手,“况且我杀过无辜之人,已经是罪孽深重……”

    姜清辞似有所感,上前一步,紧接着便对上阿蝉的目光,“相朋光被我埋到了桃花树下。”

    阿蝉似是在回忆:“上古暖玉做成的玉蝉本是一对,我拿它当定情信物,将其中一只送给了相同尘。他在拆我身躯后,怕变为鬼修,便将我神魂封印到我胸前一只,埋于相家老宅的锁魂阵中。”

    “他以为如此双重封印,我便再不能重现人世。”阿蝉突然笑出声,“他不知道,我一时心痴,早已将一半神魂置于送他的那枚玉蝉之中。直到相谷灵得到这枚玉蝉……”

    “我苏醒了。”

    “为了补全神魂,我游荡到一清村后,找到一具女尸,接近了相朋光。在他毫无防备之际,杀死他,将他埋于锁魂阵中。”

    “但我无法贸然进入青阳城,因为那半边神魂在这八十年里已经沾染了锁魂阵的气息。”

    她看向姜清辞的目光带了些许歉意,“只能借助你们的气息加以掩盖。”

    姜清辞摇头:“没关系。”

    随着话音落下,阿蝉的身影渐渐变淡,她笑容一如初见时那般清澈甜美,“能遇见你们,我很开心……”

    银色巨龙也随她的消失而消散,只留一块龙骨跟两枚玉蝉。

    桑原跪在地上,将它们捡起,牢牢捧在掌心。

    纪阁老看见这一幕,何尝猜不到此人亦是妖族中人。

    身为大玄官员,他应该将这人缉拿。

    在妖族,龙族血脉,只有王室才具备。

    他应该将这个疑似王室的青年抓起来,然后当做筹码,以此要挟妖族。

    理智是这样告诉他的……

    但是,他又想起这个龙族少女的悲惨遭遇,消失前那张无垢笑颜。

    纪阁老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他转身,打算离去。

    却没想到下一秒,已经暗淡的阵法突然红光大胜!

    肉眼可见的化做一个黑洞,再次疯狂吸纳众人仙力。

    甚至比之前更为霸道蛮横。

    连青阳书院的两位大儒,都瞬间变为白头,身材佝偻,形同耄耋。

    他们这两位元婴修士都毫无反抗之类的眼睁睁看着躯体精血被迅速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