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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德尔府。

    “ouch……”哈利睁开了酸涩的双眼,后脑勺与额头上的伤疤都在一跳一跳地剧烈疼痛着。他的意识层面一片浆糊,身体被卡在了一个机关中。哈利勉强地低下头去看,发现那是一把长长的石镰刀。他费劲地扭动身体挣扎了一番,但是既无法让镰刀移动分毫,也无法够到衣袋里的魔杖。

    此时已是黑夜,细密的浓雾笼罩着远处高大的房屋,而只有一处窗户闪耀着昏黄的灯光。自己被几座墓碑围绕着,几只乌鸦落在上面,正冷冷地盯着他,处处都体现了不详。更诡异的是,他的身旁还有有一口巨大的坩埚,里面盛满了透明的液体,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有人来了。哈利率先听到了落叶破碎的动静,随后他便看到了一个人影正在穿透浓雾向他一步步走来。她的身形很是高挑,从她的手臂轮廓可以看出,其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当她终于走到那口坩埚旁边的时候,哈利惊奇地发现,这个戴着兜帽、遮着面孔的人留着褐色的蜷曲长发,很可能是个女人,而她怀里的东西露出了一张十分丑陋可怖的脸。哈利猛然将它与梦境中的大头婴儿联系了起来,它有着一张扁平的蛇脸,皮肤像是被火焰灼伤过,裹有鳞片,完全睁开的红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这是像破烂一样苟且偷生的伏地魔!

    “你在干什么?快放了我,”哈利冲那个苗条的女人大吼着,而她充耳不闻,挥舞着魔杖升高了火焰,“快一点,塔米尔!”婴儿状态的伏地魔在包袱里面不安地扭来扭去,它的声音既尖利又冷酷,哈利看到,这个被唤作塔米尔的女人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烧好了,我的主人,”她的嗓音就像是被捏住了喉咙的百灵鸟,小心翼翼地答复着。哈利向下看去,坩埚之中,整个水面翻腾起细密的水泡,像是缀满了一颗颗钻石。

    “现在,做你该做的,”它继续使用威严压迫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她似乎有些不情愿似的,磨磨蹭蹭地打开了包裹着这个怪物的绸布,露出了它纤细、怪异的四肢。塔米尔举着它的腋下,将它悬空放置在坩埚的上方。她似乎还在犹豫,而就在这一刻,伏地魔轻轻地揭开了她的面纱,露出了一副姣好的面容。

    她正在强忍着泪水,明艳的五官看起来有些楚楚动人,“你难道不想让我回来吗?”伏地魔放缓了语气,“不,我当然希望,”“那就快一点做!”它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辩解,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塔米尔咬了咬下唇,她狠下心来将婴儿的整个身体都扔了下去。在这一刻,她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大块——他再也不能像昨日一样依赖着我了,塔米尔这样想到。

    “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哈利听出了这是在念咒,因为她的声音变得低沉、严肃,像是恶魔的吟唱。脚下的坟墓裂开了,哈利惊恐地大叫着,“快停下!你在做很糟糕的事情,你正试图复活杀人狂……”一根灰白的骨头迅速升空,然后“扑通”一声掉入了坩埚里。随后,他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掏出了匕首从自己的手腕处剜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肉,“仆人的肉,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她神情庄重而又陶醉地念出了这声咒语,接着将冰冷的目光投射到哈利身上。

    哈利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不会是想要取走自己身上的某个器官吧!他绝望地挣扎着,最后只能无助地看到女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复活,”她在哈利的手臂上随意地划了一刀。哈利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他看到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用玻璃瓶装满了自己的鲜血,然后泼洒在沸腾的药水中。

    坩埚中的液体迅速变成炫目的白色,里面的东西被迅速烧干,火星四处飞溅。突然,坩埚里的火星熄灭了,白色的蒸汽快速弥漫开来。哈利心如死灰地看到,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身形在坩埚里面站了起来,“我的衣服,塔米尔,”跪在地上的女人这才敢抬起头仰望他,眼里装满了浓浓的爱意。她殷勤地将衣袍穿戴在他的身上,手指拂过他精瘦的肌肉线条,“行了,把我的魔杖给我。”伏地魔避开了她的触碰,眼睛死死地盯住将嘴唇紧紧抿住的哈利,轻蔑地笑了一声,接着他开始检查自己的每一个部位,快速适应着这个刚刚塑成的身体。

    伏地魔张开了一双苍白有力的大手,活动着十个手指,然后将魔杖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心,表情欣喜若狂。一只大蛇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嘶嘶地围着他兴奋地打转,而他身边的女人眼含爱慕,伏低做小,仿佛已经忘记了右臂的伤痛还在汨汨地流出鲜血,“伸出你的左臂,”他继续使唤着她,她乖顺地伸出了手臂,谦卑地低下了头颅。哈利看到,伏地魔扬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然后将魔杖对准了黑魔标记。

    哈利感到前额的伤疤再一次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拿一根烧火棍不断地捅向这一处。伏地魔的脸上露出了更加满意、更加残酷的神情,他直起了腰,高傲地俯瞰着低矮的墓葬群,既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着塔米尔说道,“他们都能感觉到,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么有多少人是有胆量回来的,又有多少人居然有胆量不回来?”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迅速抬头注视着漫天的星辰。他们是谁?他们是要从天上来吗?哈利感到十分困惑。

    伏地魔开始焦虑地在镰刀石像前踱步,而不到一分钟,他的视线又落回到哈利的身上,蛇脸迅速扭曲起来,露出了残酷的微笑,“哈利·波特,你知道吗?你站在我父亲的尸骨上,他是一个愚蠢的麻瓜,就像是你母亲一样,但他们都有用处,是不是?你妈妈为了保护你死了,我杀了我父亲,他死后又派上了用场。”接着他继续将自己父亲、母亲的悲惨往事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地讲了出来,用来打发这无聊的等待时光。

    他的语气淬满了恶毒,他的眼神闪耀着得意,他的一字一句无非就是承认了两件事。一,他的血液里流淌着一半麻瓜的生命。二,汤姆·里德尔居然杀害了自己的父亲,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杀人狂。哈利一边吸着凉气,一边警惕地盯着他踱来踱去的步伐,生怕他会一个箭步冲到自己面前,而幸运的是,伏地魔还在陶醉于自己的演说中,“啊,我有点伤感了,(他明明笑得很开心,哈利在心里小声尖叫道)可是,看吧,哈利,我真正的家人回来了!”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几团黑雾。它们就像有生命一样,毫无规律地在夜空下乱窜,接着急匆匆地降落在墓地中。那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集体戴着高高的兜帽,用银色的面具蒙着脸,默不作声地、小心翼翼地向伏地魔靠拢。在杉树林之后,幻影移形的动静也在此起彼伏地响着,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个荒凉之地,将伏地魔团团围在中心,而他们纷纷虔诚地跪倒在他的面前。

    “主人……主人……”其中一个食死徒跪着爬到了伏地魔的面前,亲吻着他黑袍的下摆,其他人纷纷效仿,一个个重复做着这些滑稽的动作。圈子里面还留有一些空隙,他们似乎还在等着其他人的加入,哈利想到了其中的一个——“我会的,哈利,因为你妈妈的仇,我还没有报……”她说这话的那日仿佛还停留在昨天,而噩梦很快就实现了。他望向了那片杉树林,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一个高挑的身影在浓雾里逐渐显现。她没有给自己加上丝毫的伪装,光明正大地将自己暴露在食死徒与伏地魔的面前,乌黑的头发被冷风吹乱,使她苍白、疲惫的脸庞若隐若现,而在黑夜之中,她的两只蓝眼睛却闪耀着惊人的光芒。哈利紧紧地闭住了嘴巴,并迫使自己想点别的,用来逼退眼眶里的湿意。他不能暴露爱玛,他必须配合好爱玛,才能至少让其中的一个有活命的机会。

    “我的主人,”爱玛·格林半跪在伏地魔的面前,顺从地垂下了头颅,静静地等待他的问话,“爱玛·格林,”伏地魔冰冷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她能感受到那锐利的目光正在透过身体来审视着自己的灵魂,“多么勇敢,又多么的不容易,从‘死亡的世界’回到人间,”“但我没有想到,你第一时间选择的,居然不是找寻我的踪迹,却是投奔他人。哦,对了,在你心里,他是什么?”伏地魔猛然抬起了爱玛的下巴,掐住了她的脖颈,用愤怒的竖瞳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们是在一起了,但是,这只会让我们对您的忠心牢牢地绑在一起,我的主人。如果小巴蒂·克劳奇在过去的一整年里能够寻求合作,您的大计也不至于磕磕绊绊地进行,”爱玛知道伏地魔的耐心有限,于是她只能在有限的时间、有限的呼吸中迅速组织出一段合理的话,“巴蒂认为你、斯内普,并不可信,邓布利多甚至愿意帮你打掩护,难道不是吗?我可真好奇,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伏地魔冷冷地说道。

    “西弗勒斯一直替他做事,取得了他的信任,并且我在狱中取得了小天狼星·布莱克的信任,成功帮他洗刷了冤屈。就像是交易一样,作为回报,邓布利多愿意帮我隐瞒。但巴蒂始终不肯接受我的试探,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将功劳独揽全身,”“邓布利多抓住了他,在吐真剂的作用下,他全都招了,我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呈现给您,我的主人,就在我的脑海里……”

    伏地魔沉默了一会,他松开了爱玛的脖颈,用手指摩挲了几下爱玛的苍白的脸颊,然后将她推到了身后的一个食死徒的怀里。那名食死徒稳稳地接住了爱玛的肩膀,露出了一部分白金色的长发。

    “好吧,无论如何,欢迎你们所有人,食死徒们,”伏地魔平静地扫视着跪了一圈又一圈的这些人,“13年了,有人为了我做了十多年的牢,但有些人健康无恙、魔力一如从前,却不肯来帮助他们的主人,尽管他们都曾宣誓过要永远效忠于他?”

    “我回答我自己,”伏地魔一边轻声细语地说道,一边在人群之中来回踱步,看到有些人像筛糠一样抖着,轻蔑地笑了笑,“他们一定是相信我完蛋了,于是赶紧溜回到敌人的阵营,宣称自己是无辜的,中了夺魂咒,是吗?”

    “我必须要承认,我感到很失望……因为你们但凡用脑袋想一想,就能想起我很久之前便宣称过自己已经采取了防止死亡的办法,并且我曾无数次展现过我比任何巫师更加强大,”接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将魔杖对准了其中一个,吓得那人屁滚尿流地求饶,“你说说,你和他们是不是相信还存在更强大的力量,可以与伏地魔大人抗衡呢?比如说,那个下里巴人的头目,邓布利多。(‘不,不是的,主人,饶了我吧,主人,’那人的精神防线彻底被击垮了,他痛哭流涕地匍匐在地上,颤抖着身体)”

    “钻心剜骨!”倒在地上的食死徒开始痛苦地扭动、惨叫。哈利第一次看到有人遭受这样的酷刑,就像之前穆迪在课堂上用来演示的那只蜘蛛一样,发出最惨烈的叫声,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爱玛,发现她低垂的侧脸十分的平静,似乎已经感到麻木了。

    “起来吧,艾弗里,”伏地魔结束了惩罚,“我不会饶恕你们任何人,你们这些苟且偷生的败类,我要你们还清十三年来的债,克拉布(他一个个地掀开了这些人的面具,教他们体会到深刻的恐惧),麦克尼尔,高尔,诺特……还有你,卢修斯,”伏地魔拍了拍卢修斯·马尔福的失了态的脸,轻轻地眯了眯眼睛。

    “我的主人,倘若我发现任何的征兆,我都会,”他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道,“征兆有的是,我狡猾的朋友,去年的魁地奇世界杯上,有人发射了黑魔标记,但我听说你惊慌失措地跑掉了,”马尔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彻底闭上了,“行了,你令我失望,卢修斯,但你以后会更忠诚地为我效力的,对吗?”

    “当然,主人,感谢你的宽宏大量,谢谢您,”卢修斯感激涕零地说道,而伏地魔专注地看向他身侧的空隙,那里原本应该站着两个人,“莱斯特兰奇夫妇应该站在这里的,”接着,他又走到了最大的空档前,“这里也原本站着六个人,有三个为我而死,有一个害怕地逃走了,剩下的两个,其中一个只派出家庭代表是不够的,爱玛,让他自己来同我解释,告诉他,男人怎么能畏畏缩缩的呢?”在伏地魔的鼓励下,有几个食死徒配合地笑了几下,尽管他们的笑容僵硬、声音难听。

    伏地魔很快就收敛了嘴角的笑容,他继续说道,“小巴蒂·克劳奇,我最忠诚的仆人,他和塔米尔共同帮我举办了这个‘复活派对’。靠了他的努力,我们的小朋友今晚才会来到这里,”众人的目光一致投射到了哈利身上。爱玛握紧了手中的魔杖,死死地盯住伏地魔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