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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面镜由爱玛从格里莫广场12号拿回家里就一直被安置在一块四四方方的包裹里。很多次,爱玛都下决心要使用它。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有了相对确切的猜测——对面那个可能会给予回应的人到底是谁。然而,由于种种矛盾的情绪,它还是被冷落在橡木书桌的抽屉里,与一本棕色的笔记本、黄铜小称为伴。

    每每想起那面双面镜,爱玛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雷古勒斯,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从霍格莫德的猪头酒吧,转场到位于无名巷的“格林庄园”。

    那时,爱玛刚刚从柏林归来,满脑子都装满了关于德国魔法部的种种情报——包括部长、司长们的人际关系往来、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爱好、细微的习惯等等。

    她需要提取部分有价值的信息与情报贩子们交换。而现在,她急需换取一些有关亚洲候选人——陈的黑料,并要争取在下一次投票前大范围散播出去。

    而就是在她伪装得不人不鬼的时刻,她碰上了正在买醉的雷古勒斯。

    猪头酒吧是黑巫师们聚头的好去处,这里的顾客们很擅长利用易容、怪异的着装来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比如,一位平日在魔法部里光鲜亮丽的人物,裹上脏兮兮的布条后就摇身一变成流动黑市里的情报贩子。

    当然,其中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也夹杂着走私者、小偷、女妖、吸血鬼等。据猪头酒吧的老板阿不福思叙述,店里面曾经还来过一位平日里深居于森林中的鸡脚屋里的“芭芭雅嘎”——她真的像传说中一样,有着一副永远苍老的面容、一具萎缩的躯干,张口就要了三份生羊肝。

    “鸡脚屋外有一樽用来飞行的石臼,上面插着木杵,木杵不仅可以用来调节方向,还可以用来击碎小孩的头骨,芭芭雅嘎说,十岁左右的儿童的脑浆是最美味的……”

    交换完情报的爱玛津津有味地听着有关于食人女巫的怪谈,暗藏玄机的鸡脚屋、诱骗小孩的老妇人、一口煮着人骨的大坩埚……猪头酒吧里,顾客们分享的件件奇闻异事,都比杂志、小说上来的更加有趣。

    每次去猪头酒吧之前,她都会精心设计自己的着装——在这件事上,相比于参加无聊宴会前随便抓一件亮片晚礼服出席的态度,她显然积极的多。

    今日,她穿了一条粗布的坦桑尼亚风格的过膝长裙,上身则是□□风格的装扮,加上一副金色面罩,这样,能露在外面的器官就只剩下两只蓝色的眼睛与用来呼吸的鼻孔了。

    在变声咒的效应下,她每说一句话都伴随着野兽低吼——这导致情报贩子们根本分不清她是人是鬼还是兽。

    反观雷古勒斯,他压根就没想伪装自己——用层层的头巾或者是一层薄纱遮住自己的面容。

    不仅如此,他还自带了一只精致的小银杯子,猪头酒吧的老板——一个灰色头发灰色胡子、脾气古怪的男巫,每次给他添酒时,都故意用两根粗手指捏住这只雕刻着布莱克家徽的小银杯,以此来膈应小少爷在脏乱差环境中的格格不入。

    爱玛一边偷听隔壁的龙血交易,一边坏心眼地观察雷古勒斯的侧脸,好奇这个小弟弟的酒量究竟有多少,会不会酒后失态。

    而等到雷尔微醺,以至双眼迷离之时,四周已经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眼神在打量他了。于是,爱玛终于舍得起身来到老朋友的身边,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高脚凳上。雷古勒斯头也不抬地说道:“不需要动物器官,也不需要知道什么秘密,只请你离我远点,谢谢。”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甚至还有几分威胁的意味——爱玛默默地将魔杖的一截递到他的酒杯旁,只见雷古勒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过脸去,对上了一双笑弯了的蓝眼睛。

    ——“好哇,看了多久了,是想看我的笑话吗?”像是一阵急促的秋风袭来,雷古勒斯的忧郁与沉闷一下子全被吹走了。他的黑眼睛里出现了水润的光泽,不复之前的灰败、了无生机。

    “别喝闷酒了,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沉重的野兽咆哮声刚落,雷古勒斯的身上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感觉不坏——他知道,自己刚才是得到了“格林庄园”的邀请了。

    他怎么能拒绝这份深厚的情谊呢,尤其是,在背负着沉重的精神枷锁之时,他需要自己最好的朋友,来帮他最后一次坚定自己的内心。

    作为格林家的第三位访客,雷古勒斯并没有好奇地在屋子里面闲游,也许是因为他已经过了那个充满好奇心的年纪,也许是因为他心事重重。

    在爱玛召唤茶壶或者是去厨房里面端小饼干的功夫,雷古勒斯就开始愣神,深邃的黑眼睛里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让他的瞳孔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雾气。

    “雷尔,雷尔……(爱玛试探着唤回雷古勒斯的思绪)你最近还好吗?”爱玛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这种小心翼翼的轻柔语气与谁说过话了——几个月的柏林之旅俨然将她锻炼成了一个外交家。

    “哦!我还好。艾达最近结婚了……(雷古勒斯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这是我最近能感受到的最开心的事情——如果消息准确的话,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雷古勒斯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这让爱玛的心抽痛了一下,她不确定自己的表情是否有些难看,但雷尔明显不是强颜欢笑,他是真的为前女友能寻得一个好归宿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爱玛继续小心地询问:“你不后悔吗?雷尔,当初选择与她分开。”

    “哦!这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之一了。如果她跟了我……(雷古勒斯摇了摇头)不知要过上什么日子,我怎么忍心……”雷古勒斯坚定的话语让爱玛既疑惑又沮丧——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她这几月来为黑魔王的竞选事业而奔波的兴奋与热情。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为黑魔王做事、成就伟大的事业难道不是他们这群斯莱特林们一直坚定不移的追求吗?但是,爱玛只是抿了一口伯爵红茶,将疑惑压在了心底。

    “就是……不知道艾达的孩子会不会向她一样,有着蓬松的头发、圆圆的眼睛、爱笑的性格。”雷古勒斯将手肘撑在藤椅的扶手上,半张脸埋在了掌心中,陷入了与赫奇帕奇女孩的美好回忆中。

    一直以来都对沃尔布加夫人表现的极为顺从的雷古勒斯在五年级时拒绝了家里为他安排的婚事,不仅如此,他开始与赫奇帕奇的艾达·德文特交往。两人的足迹由天文塔的顶层涉及到霍格莫德的三把扫帚,他们正大光明地手牵着手,走在爱玛与斯内普的身后,互相咬着耳朵说悄悄话,仅仅需要一个眼神、一个点头,艾达与雷尔就可以心意相通。

    爱玛曾经有多羡慕他们,现如今就会有多么惋惜。霍格莫德留下了他们的青春过往,也难怪雷古勒斯闲下来总是往那里跑。

    为雷古勒斯心痛之余,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斯内普。她记得每次逛文人居的时候,斯内普都会偷偷买一支亮粉色的或是荧光绿的羽毛笔,当然,这种鲜艳的色彩显然不是给他自己用的——他想送给莉莉,可是每一次都无法鼓足勇气,在节日之外的时间段送出自己的礼物,哪怕只是一支颜色鲜艳的羽毛笔。

    而对于他来说,每一次的泄气,都伴随着无法迈出第一步的遗憾,这导致数年来,他和莉莉一直维持在友谊的层面,直至关系的破裂。

    爱玛将这个插曲讲给了雷古勒斯,这个早熟的青年摇了摇头,并没有显出戏谑的神情,相反,他还有些严肃——“我记得,他都是最后才将那些花花绿绿的羽毛笔送给了你,爱玛。”

    迟钝的爱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她觉得斯内普买来不用也是浪费,不如让那些小玩意溜进自己的笔袋。

    “他的眼光不怎么好,迟早有一天,他会为自己错过了什么而感到追悔莫及……你只需等着,不要暗自伤神。”雷古勒斯的鼓励让爱玛的心里暖洋洋的,除了雷尔,没有人知道她那些疼痛的小心思。

    而雷古勒斯什么都明白,他会为爱玛打抱不平,说斯内普是个榆木脑袋、一根筋,整日里往图书馆里面跑,但是浩瀚的书海却没弥补他情感上遗失的重要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