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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当女二看到男主追随女主而去,激动得直接从病床上滚下地,然后爬向门口。

    病床离地面没什么高度,掉下地也不至于痛,于是舒欢放心地滚了下去,下一秒却直接弹跳起身,站了起来。

    导演气急败坏地大喊着“咔咔咔”,站起身上前几步厉声质问:“舒欢,你怎么回事?”

    舒欢扳过手臂一看,图钉已经尽根钉进肉里,一跳一跳的疼,咬着牙拔出,举到导演面前,“周导,您觉得医院的病房里为什么会有一枚图钉?正好在我要摔下去的位置,还是针头朝上的。”

    这还能是为什么?导演是个明白人,但不可能为了舒欢把在场的人全叫来拷问一遍吧?

    再说今天在场的人那么多,能查得出来才怪,这事儿,舒欢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

    “那个…去处理一下伤口,最好打个破伤风针。”

    周导也就只能是这样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柔和的语气跟舒欢说话。

    “就这么算了吗?这一下要是扎在我脸上怎么办?要是运气再差点儿,扎着我动脉怎么办?”

    “看你说的,这不没事嘛……”

    “怎么了?”贺秋走进来问。

    没有人回答他,视线落在舒欢指间那枚带血的图钉上,贺秋拧起了眉,走到舒欢面前问:“伤哪了?给我看看。”

    舒欢翻了个白眼,都不知道伤哪就敢当这么多人面说给你看,看毛线看!

    贺秋也反应过来,一把扯过舒欢手腕,“走,去医院。”然后再次反应过来,“去门诊楼。”

    “不用了,我去让朋友帮我看看。”

    挂号排队什么的实在是太麻烦了。

    贺秋也没坚持,放她去了。

    走进神外办公室,当里面的人投来惊诧的目光,舒欢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一身病号服。

    这里是医院,穿病号服的不要太多,所以一路走来也没见人露出过什么奇怪的眼光。

    舒欢难得有些窘迫,她怎么就脑子一抽顶着这副乱糟糟的尊容过来了呢?

    “你……怎么了?”梁昱景终是没忍住。

    “韩霁轩呢?”

    “……不在。”

    “哦,那我走了。”

    走进电梯,心里的酸痛才一点点冒了出来,连带着眼眶也开始发热,仰起脸,深呼吸几下,舒欢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去,眼神逐渐泛冷。

    类似的事情,她不是没有遭遇过。

    初三那年,班里有几个女生针对舒欢,原因很奇葩,其中有个女生喜欢某个男生,而那个男生喜欢舒欢,于是那个女生就拉着几个小姐妹商量怎么让舒欢“好看”。

    正好被舒欢听到。

    女生们都害怕虫子啊老鼠啊什么的,其中一个女生就提议往舒欢抽屉里放只死老鼠。

    另一个女生说放书包里更好。

    又一个女生说舒欢生日不是快到了嘛,咱们送份礼物给她呀,你们想想,当她开心地拆开礼物,看到里面有只死老鼠会是什么表情。

    所有人都笑着附和。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谁会想到精美的包装盒里放的其实是一只血淋淋的死老鼠呢?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谁会想到,那些众星拱月般围着你的人,亲昵无比与你说笑的人,自称是你好朋友的人,背后却用轻蔑的语气评判你,甚至带着这种恶意。

    “我早就看不惯她了,自以为家里有点钱到处彰显……”

    “就是啊,那么点路天天让司机接送,活像人家不知道她是白正廉的女儿似的。”

    “她爸爸也不是什么好人啦,要不然她妈妈怎么会自杀,还不是因为她爸爸在外面养小三……”

    ……

    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穿过,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柔和的风夹带着若有似无的花香拂过,远处的篮球场上,男生在尽情地挥洒着汗水,女生围在旁边大声喊着加油,进球的时候爆发出热烈的欢笑……

    一切看起来都和以往一样,可是人心不一样了,看事物的眼光也不一样了。

    阳光再好,也照不进阴暗的角落。

    风再大,也吹不开一张纸那么薄的隔阂。

    你再真心,也换不来别人的善意。

    虚假的友谊,虚伪的嘴脸,处处充满谎言,没有人值得。

    脆弱的背脊紧紧贴靠在坚硬的树干上,微微颤栗,在炎热的夏天里,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收到生日礼物后,舒欢转身就丢进了垃圾桶,连带着对人的信任。

    她告诉自己: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只是,从小就生活在以谎言为支架虚构成的世界里,家人、朋友、同学都来欺骗她,以后还敢相信谁呢?

    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还会那么孤单呢?她并不是真的想一个人啊,可是还有谁能让她相信呢?

    舒欢就这么穿着一身病号服站在挂号处排队,在人群里别提有多惹眼,已经有人频频往她这边观望。

    怕被人认出,只好把头发全扒拉到前面挡住脸,耷拉着脑袋,再配上那一脸毫无血色的病容妆,活脱脱的贞子。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贞子小姐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