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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湘府再要向湘夫人拜别,然而管家却说湘夫人劳累一上午此刻去小睡了,无法得见。他又道:“夫人已知几位要走,让我代为转达,诸位对湘家有恩,还望可赏脸再留几日,参加少爷的大婚”

    这话一听差点儿没把占言的下巴惊掉,但他算是个大人了还镇得住,离呼仰头瞪着眼睛朝管家大声‘啊’了句,伸着脖子讶异道:“这么快就要成婚了吗?”

    管家弯腰,道:“回小公子,是的,夫人想请你留下吃喜糖呢”

    离呼以手心拍额,像个小大人儿似的呼道:“这是什么事儿啊”

    席隽被他逗笑,拍了下他的脑袋:“和你有何关系,你这般激动”

    离呼拿掉手,眸如满月装着不解:“你不觉得快吗?——哥哥”

    “怎么不快”,占言太理解他的心情了,追问管家:“女子是谁,难道是他今日带回的那位?”

    管家:“那倒不是”

    “不是?”,顾温诧异:“难道是迟烟姑娘回来了?”

    管家:“也不是”

    …

    “伯伯”,离呼这个好事儿的小子,着急道:“您就别卖关子了!”

    管家笑,道:“是朱家的嫡长女,朱蓝小姐。朱蓝小姐温婉大方,人又貌美,今日到来府上和少爷一见钟情,这婚事便定下了”

    虽不知朱蓝小姐是何人,但想必就在今晨院中那些女子之中了。

    席隽:“婚期可选?”

    “下月初五”,管家笑道:“眼看今日已是月尾,这府内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啊”

    回到西院中,三个高个子的看着离呼堆雪人儿玩,西院梦魇之事虽除,也尚未安排他人来住,此时偌大的院中只有四人。离呼玩的欢,偷偷摘掉碍事的帽子,它太挡眼睛了。无奈刚动,听见席隽提醒:“嗯?”

    哥哥这眼睛真尖,这么哼一声的威慑力也就够了,离呼仰头笑:“痒,没摘”

    占言虽盯着雪人看,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番事,他无法理解湘流氓刚从街上买了个女子回来,怎么就和另一个姑娘又看对眼了?

    他可不相信管家口中的所谓一见钟情,若是说湘流氓见色起意倒是多了几分可信。师尊总说他自己的事都管不好,却偏要操心着天下事,也不知累不累。但若真的遇到强抢女子之事,又怎能不管?

    占言没睡午觉,拿着佩剑去了客栈,刚好午时客栈内人来人往,店小二忙的脚不沾地,依旧笑呵呵的。想来此事湘家并没打算瞒着,或者说早上那么多人除了各家姑娘小姐还有抬礼的壮丁丫鬟,也瞒不住。不必再去霖花楼正襟危坐的听戏,占言很快打听到了事情原委。

    但可能人太多,眼睛多口也多,同样的事儿从不同人嘴里说出来便五花八门的他也不知哪个是真。

    有人说湘少爷今晨领着一个清秀的姑娘回湘家,这人占言知道,必是卖身葬父到一半后悔了的灰岚姑娘。

    据说两人直接撞到了满院的高官以及富甲女儿们,湘夫人一瞧刚走了个霖花楼的戏子又来了个街边葬父的,顿时气的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但生气归生气又不能就这么晾着满院的姑娘们,湘夫人喝了两盏茶才顺下气叫湘潭去和姑娘们问好。

    问好这般虚礼也就是说来听听,实则就是让他去瞅瞅瞧上哪家想嫁进来的姑娘了。湘潭连个虚礼的样子也没装,看了一圈,直接走到朱蓝面前,说那便是她吧。

    如此在他家管家眼里,便是所谓感天动地的一见钟情了。

    占言想送他两张清目符。

    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另一个版本,这个版本中说湘少爷压根没把满院的姑娘放在眼里,也没顾那个喝茶顺气的娘,搂着灰岚姑娘就往后院走。然后灰岚姑娘却劝他娶妻。

    湘潭停了脚步,据说盯着灰岚看了好一会儿又好一会儿问,你真想让我娶别人?

    灰岚回答说是。

    湘潭便放声大笑。

    这个版本传到占言耳中不知经过了几人之口,又有几分夸张成分在,反正到他这里时据说湘少爷笑声中含着几分凄厉,就像是雪山之上发现虎崽子被冻死的虎娘。

    他笑完之后对灰岚道:“既然你想让我娶妻,那你便帮我选吧”

    灰岚没说话。

    湘潭捏起灰岚的下巴,道:“牙尖嘴利,性格又倔,确实有些腻了,那便换个温柔的吧”

    而满院的姹紫嫣红之中,只有朱蓝姑娘只着素装面容清丽,未戴任何金银配饰只插了朵娇花,是其中最安静温柔的一位了。

    这就是第二个版本的一见钟情。

    众人都在讨论湘少爷如今如何顽劣放荡,讨论湘家大婚该是何等排场,然而占言却问:“朱蓝姑娘可愿意?”

    “朱蓝姑娘虽未戴配饰,但发髻之上几多鲜花岂是冬日随处可见,想来亦是精心思虑过的,虽含了几分心机但谁不想攀上湘家坐享钱财富贵呢,自然是愿意的”

    占言应了一声。

    愿意就好。

    路是自己选的就好。

    席隽听占言说完这些时天已渐黑,他哄这离呼睡下独自来到庭院中。最近一月雪是最密集的时候,几乎落的日日夜夜,白雪自高空徐徐而来不急不缓,不知走过多远的路程,又路过温黄烛灯,挂在树梢铺在平地。

    这个世界的雪和家乡是一样的,柔软而洁净。

    不远处的凉亭内有一对身影,一男一女,对面而站,男子将手中玉佩递给女子,女子未收。

    女子欲走,男子拽住她的衣角,眼帘微垂,目光温柔明亮,还有几分祈求之意。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倒是有些不配占言所起的湘流氓的称号了。

    灰岚还是走了,独留下一个孤单的身影,落寞萧条,又在雪中执拗着。

    湘潭回头看见席隽,眼中的落寞神情几乎是藏也藏不住的溢出来,许是藏不住他也就不藏了。这位湘家少爷一人真可算是经历百态,雪夜之中险些被人打死,倒也不喊不闹的甚至连仇都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