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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如昔将银针置于火焰上方,望着被火焰包裹着身躯的银针,在望望额前布满汗珠、脸色苍白如纸的叶梓清,月如昔有些心疼——她虽然在山中修行,但是有师门的庇护,怕是也未曾受过什么苦难……可今日却因为自己的疏忽被竹叶青咬伤了……唉,自己明明发誓要保护好她!可却看着她在眼前受伤!为何?为何?

    手中的银针准确的扎在八风、八邪二穴之上,叶梓清一声闷哼,咬紧牙关忍住疼痛感。月如昔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可眼中的心痛却丝毫不加掩饰,感同身受。殷虹的毒血如涓涓细流一般,自伤口中缓缓渗出来。蛇毒带来的疼痛在血液中叫嚣,涌动着,钻入千肢百骸。似乎有一把锋利的刀刃在不断切割着她的皮肉,撕心裂肺的痛;又仿佛是火焰在无情的舔舐着她的皮肉。煎熬,煎熬。叶梓清知道,现在蛇毒在渐渐排除体外,她要坚持,只要继续忍耐下去,很快就好了……她反复安慰着自己,低头注视着地上婆娑的树影,以此分散注意力。

    唇角微凉,一股甘冽的清流缓缓通过唇齿的缝隙流进口腔之中:“唔……”叶梓清一声闷哼,鼻尖清新的气息萦绕着,是竹子的特有的清香。她垂眸看了一眼紧凑在唇畔的那一节竹子上,碧竹本空心,其中盛满了清水:“谢谢,我自己来吧!”伸出手,接过那段竹子。却不想指尖触碰到了月如昔光滑如绸缎的皮肤,在他的手背上划出一道划线,一带而过。

    他的手很凉,没有丝毫温度,就像是天山的终年不化的冰雪。原先缓慢的动作瞬间变得迅速,她像触电了一般猛地收回了手。耳根升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燥热,脸颊飞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指尖温润的触感仍未散去,徘徊,化作一条飘带,缠绕在脑海,心田,挥之不去。容器中的水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泼洒出些许,滴落在衣裙上,绽开出一朵朵深色的花朵。

    叶梓清挪开视线,紧盯着碧柔掌心的幽蓝色火焰,佯装正定的接过月如昔递来的手帕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着:叶梓清啊!你花痴作甚啊?只是碰到他的手而已,没什么吧?啊!江湖儿女不拘细节,道家子弟更该清心寡欲!你懂不懂啊!别瞎想了!

    话虽说如此,但是月如昔冷峻的眉眼却无限在脑海中放大,他深邃的墨色眼瞳,足矣抵过时间的万千繁华;水墨丹青般的眉流露着不拘和洒脱;冰冷的嘴角勾起的笑,宛如冬日璀璨的阳光,带着温暖人心的力量。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他的手,他的每一寸如雪般白皙的皮肤……他的手背的温度是那样的冰冷,唇畔,又是否如此呢?万千思绪中突然显现出这个疯狂的念想。她瞪大了双眼,一遍遍在心中斥责着自己的杂念,企图静下心来,将这一切,通通遗忘在夜色里,抛弃在黎明之前。

    相由心生,叶梓清从未曾想过,这个仅仅是初识的男子会在短短一晚给自己带来如此疯狂的念想。他似乎成了自己的心魔,一颦一笑都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只是一个平淡无奇触碰,却令她的神魂颠倒。他,是她叶梓清的心魔吗?冥冥之中,前世的因果如同暮色的夜,总笼罩在一片迷茫之中,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但是,早在一开始,这一切,就注定了,无法更改的宿命。

    “嘶啦——”布帛撕裂的声音。月如昔墨色的眯成了一道细缝,其中幽深的光芒一闪而过,忽而不见。左手的衣袖被扯掉了一块衣料,半截月白色的衣袖暴露在世俗的眼光之中。他顾不得在意现下自己的易容是否符合一个仙风道骨的修士的标准。匆匆自衣袖中掏出一个青瓷瓶,掰开木塞,倒出三枚丹药,一枚直径塞入叶梓清的手中:“吃了!”

    他没有解释原因,叶梓清也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是的,信任!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着清水将两枚乌黑色、散发着清苦的气味的丹药吞入腹中。浓烈的药味在口中弥漫,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在味蕾上翩翩起舞。她突然觉得人世间近百年来的所有苦与悲融合在一起也未尝会如此凄苦。清凉的水渐渐冲淡了药的苦口,叶梓清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脚裸处的伤口被月如昔用布简单的包扎起来了,涂有药粉的伤口似乎不再那么疼痛,血好似也不再流淌了。清清凉凉的感觉取代了先前的火辣,在伤口处刺激着神经。她顺手自一旁拾起一根树枝,勉强用来当做拐杖支撑着身体以便于行走。缓缓起身,叶梓清步伐踉跄的走着,每一步,都很艰难。

    碧柔从身后款款走来,步步生莲。她望着叶梓清的狼狈,叹了口气,道:“叶梓清,你要不要让了情背你?这样走,是不是……”脸上仍旧带着浅笑。

    “不用!”叶梓清停住了,手中的树枝被狠狠地丢弃在一边。青丝凌乱,遮挡住了她的眉眼,也遮挡了住了她的表情:“也不需要!”她的口气有些生硬,更多的是莫名的恼怒。她讨厌碧柔说出的那句话,也讨厌她脸上的笑容。她的笑容,她的话语似乎都带着悲悯,对自己的狼狈的悲悯。心中燃烧起熊熊火焰,她对碧柔的眼神也没了先前的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