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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王一帆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查觉出什么,彭非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深究。

    第二天彭飞开车去上班的途中,王一帆发了条微信过来。

    “密码给你改了,我生日。”

    ……啧。

    “知道了。”他回道。

    瞬间又一条消息。

    “搬来我家住吧。”

    “……好。”

    把手机扔到一边,既然王一帆发出了邀请,彭非也想不到理由拒绝。看样子老王没打算跟他搞持久战,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想找个人安稳,可怎么挑来挑去选了他这么个小鬼头下手?

    ……还是啧。

    彭非抱怨老王的生日不好记,结果偏偏就这天中午手上沾了点水,指纹怎么都解不开锁,忙多了头的大脑配合湿漉漉的手指叮叮当当敲了十七八回,终于把手机彻底锁死了。

    ——“请一百七十八个小时后重新尝试。”

    完犊子,王一帆知道了得干死他。彭非一边闭眼祈祷,一边坐着等技术售后给他刷机,最后干脆把王一帆的生日用手指头粗细的记号笔写在纸上,贴到办公桌最抢眼的地方,谁看了都忘不了的那种。

    彭非觉得自己老了,也觉得奇怪,当初设定设计密码的时候,是怎么一觉醒来还记的住的?

    忙忙碌碌一整天,终于在快要下班的时候得了空,彭非窝在小会议室的沙发上,手背替崩得酸胀发疼的眼睛挡住夕阳刺眼的光亮。

    就到这儿为止吧,过去的事何必深究。

    结果往事不堪回首,偏要回首。

    年少时的感情最是懵懂,彭非用了很久才找出最能够总结这段经历的措辞。

    “做不成恋人,变不成朋友,也不算亲人,更也不说是陌生人。”他无奈地笑着,“纠缠了那么些年,最后发现好像用一句同窗,最为合适。”

    说这话的时候,彼时亲密无间的两人已经天各一方,彭非再也不曾主动联系过对方,而那人好像也放弃了再多挣扎,主动地失散在了茫茫人海中,下落不明。

    小会议室里的感应灯悄声熄灭,而窗外的路灯刚好从远处一排排地亮起,正式宣告着夜幕降临。

    彭非睡的并不安稳,他眉头微蹙,唇角紧紧地抿着,露出一丝不安和局促。王一帆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他俯下身将人轻轻抱起,隐约听见几声呢喃。

    “……”

    “……南……”

    “……南哥。”

    “嗯?”男人低下头,轻声回应。

    “……余世南。”

    王一帆忽然就从这么几个字里,品出来那么一点苦涩的滋味儿。

    当晚,彭非在王一帆家的大床上睡的神魂颠倒,不省人事。而王一帆就在隔壁书房里对着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找。

    什么余?什么世?什么南?

    换做以往,可能他会一个电话打给吴宪,或是别人,将这位“南哥”的家世名号挖个底朝天上。但今天鬼使神差地,好奇心和自尊心让王一帆牟足了劲儿,在搜索框里一字一字找出这个名字正确的写法。

    ……余世南。

    出乎意料,竟然真的有所收获。

    王一帆握着鼠标将页面拖拽到底,看的飞快,但绝不放过任意一行文字。

    摘掉眼镜,王一帆用手捂住有些酸涩的眼睛,将大半张脸埋进掌心,他这样总结。

    “相互陪伴的成长,”

    没错,访谈内容里写的还算清楚,他们来自同一个故乡,有过同窗的相似经历,还有相仿的年纪。王一帆透过大段大段的文字,钦佩此人的大言不惭。

    “年轻人所谓的误入歧途都是在寻找艺术的真谛,至于想来是会信佛还是信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这是对方接受采访时说的原话。

    余世南这人,说是浪子也不过。他爹在当地算是叫得上名字的人物,家境自然不赖,因此大学读的也是国内一流的美院,主修油画。换句话说,人家自称是玩艺术的。

    王一帆努力劝说自己,彭非多半是和这人有仇。

    可是资料那栏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余世南,自由艺术家,滨城人……”

    “……肆月什肆日生。”

    就是你了!

    老王气的槽牙都快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