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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滴~”

    “我从山中来,带来兰花草……”

    床上熟睡的人被刺耳的车辆声音吵醒,迷糊地睁开眼,明晃晃的白炽灯光从顶上洒下来,刺眼无比。她艰难地从床头摸出手机,眯着眼扫了一眼时间。

    “什么嘛,才六点洒水车怎么就开始工作了,今天星期六啊,还让不让人睡懒觉了…”

    昨晚加班画稿画到凌晨一点,头脑昏昏沉沉,她嘟嘟囔囔地翻过身,把被子拉到头上,欲要再美美睡上一觉。

    “小姐,小姐…”

    有两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吵闹,她捂住耳朵,气鼓鼓地自床上坐起,烦道:“谁是你们小姐啊,大清早的干嘛……”扰人清梦啊!

    没有白炽灯,没有车辆哨声,没有洒水车放的歌声。只有丹朱和雀枝眼含担忧地看着她,顾言思愣了愣,抬手捂住了头。

    是啊,这不是梦,在现世的一生才像是一场梦。

    对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雀枝带着担忧的声音再度传来,“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顾言思愣愣地看向她,见她身后大开着的雕花木窗透进了金灿灿的阳光。

    天亮了?!

    这个认知让她停滞的思绪飞速回转,顾言思猛地翻身下床,拉住雀枝问:“大人呢?沈大人他怎么样了?”

    雀枝被她这着急的样子吓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丹朱连忙上前,将顾言思按在床上坐下,道:“小姐,别担心,沈大人没事,主子守着沈大人呢。你先梳洗穿戴好再去看他好吗?”

    顾言思彻底回了神,昨夜于她而言,体力和精力都消耗太大,她浑身酸疼无力,捂住脑袋坐了片刻,才缓声道:“好。”

    “笃笃~”

    顾言思刚梳洗完毕,敲门声便响了起来。雀枝打开门,就见林垣端着东西站在门口。她对着林垣一礼,转身道:“小姐,是林校尉。”

    顾言思整理好衣服,自里间转身出来,见到林垣,扬起一抹笑:“林校尉,昨夜太过混乱,不知你有没有受伤?”

    林垣默声看着她,直看到顾言思不自在地敛下了嘴角,收回了笑容,他才反应过来道:“我没有受伤,言思,你好些了吗?”

    顾言思邀他坐下,轻声道:“好多了,本来也没受伤,就是吓着了。”

    “你腿上昨夜磕到了。”林垣见她这般风轻云淡的样子,心疼道。

    他的言思妹妹从小就很怕疼,胆小又娇气,哪怕不小心碰到一下,都会撒娇要哄。可昨夜她见到了那般惨烈的画面,那么多的死人和血,她磕到的腿听下人说已经肿了,她还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

    林垣一颗心坠坠地疼,甚至不敢去想他不在京都的时候,顾言思究竟受了多少苦,顾府出事时,她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顾言思被他眸中明晃晃的担忧和心疼看得心中难受,偏开了视线,道:“这是?”

    林垣立即道:“这个是安神的药,张大夫配的,你别担心,不苦的。”

    说着掀起另一个碗盖,温声道:“这个是你最爱的樱桃煎,临州今年可没有新鲜樱桃,这时节樱桃难寻,这是从纪淮玉那里买来的。不过我很久没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前好吃,你尝尝。”

    他眼中的担忧退却,换上了小心翼翼的期待,顾言思心中不忍,但也不想再给他希望,她端起药一口饮尽,道:“多谢林校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确实吃不下东西。我想先去看看沈大人。”

    见她起身,林垣垂眸看着桌上那碗被拒绝的樱桃煎,闭了闭眼,随即站起身,道:“我陪你一道去。”

    顾言思便不再赘言,让丹朱带路去看沈烬之。

    沈烬之胸膛上、头上皆被扎满了银针,鬓角满是细细的汗珠,面色泛白,唇色乌青,好看的眉头紧蹙着。这即便是在昏迷中也抵抗不住疼痛的样子让顾言思心中一紧。

    见张清取下了沈烬之头上的银针,顾言思立马上前。

    “师父,他怎么样了?”

    张清先是睨了她一眼,然后才没好气道:“暂时死不了。”

    张清的医术顾言思最是了解不过,她放下心,长长地舒了两口气。正准备拿帕子给沈烬之擦汗,就被师父敲了一个暴栗。

    她捂住额头,不满道:“师父,你干嘛打我。”

    张清将银针袋啪地一声丢到一旁的桌上,伸出一根手指,恨铁不成钢似的往她脑门上戳,边戳边道:“你说呢?答应为师帮完林垣和六皇子见面就立马回来的话是空话是吧,你还跟着去黑石山,你还要以身帮人挡箭,你看看你自己这小身板,如果不是这姓沈的小子有点良知和本事,为师怕是来年清明就得带人到你坟头去给你烧纸了!”

    他越说越气,手上劲儿越使越大,顾言思白皙的额头瞬间红了一片。她捏住张清的指头,泪汪汪地撒娇:“师父,我知道错了,你轻点,我额头好疼。”

    张清抽回手,气道:“你还知道疼,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是疼呢!”

    林垣见她额头红了,想上前帮她揉揉,却被张清瞪了一眼。

    “你干嘛?让你带人去谈事,你倒好,自己回来了,带去的人给弄丢了。”

    林垣便低头退到一边乖乖挨训了。

    顾言思趁张清骂林垣,坐到沈烬之榻边,拧了帕子给他沾掉渗出的汗。在脑海里轻声唤系统:“系统,你在吗?”

    “宿主,我在。”小小的童声像是带着些许疲倦。

    顾言思无视了它的状况,问道:“我现在有多少分了?”

    系统像是募地来了精神,兴奋道:“二十五分,二十五分!宿主,你太厉害了。”

    顾言思闻言,给沈烬之擦汗的手一顿,勉强勾了勾嘴角。二十五分啊,任务进度条已经拉了一半了。床上的沈烬之无知无觉,任身边的人如何动作和吵闹,他依旧紧锁着眉头安静躺在床上。

    顾言思擦完汗,默默地坐在他的床边,盯着他的脸。

    “大人,是不是真的因为我分了你的气运,所以你才总是受伤?”

    张清狠狠骂完林垣,见顾言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沈烬之床边,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咳一声道:“阿言,你和丹朱跟我来一下。雀枝和七叶守着沈小子。”

    顾言思回神,起身道:“好。”

    雀枝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背影,又看了看榻上躺着的沈烬之和眸中情绪不明紧盯着顾言思背影的林垣一眼,和同样注意到林垣情况的七叶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叹了口气。

    顾言思跟着张清到了另一间房,见到了躺在床上的陈文和另一张榻上的沈伍。

    “顾小姐…”

    二人一见顾言思,都挣扎着要起来。顾言思连忙制止他们,哭笑不得:“你俩伤得这么重,难道还要爬起来给我行礼不成,好好躺着养伤吧。”

    陈文羞愧道:“还说我们保护顾小姐,到头来,要不是顾小姐相助,我们昨夜就见了阎王爷了。昨晚射向大人那第一支箭,要不是小姐在,就要直插进大人心口了。”

    张清闻言,又瞪了顾言思一眼,顾言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柔声道:“你们和沈大人都救过我,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张清等他们说完话,才上前给陈文和沈伍诊脉和看了一遍伤口,确认没问题后,他清了清嗓道:“有件事要说。”

    这事是跟他们三个说,自然只能是与沈烬之有关,三人顿时提着心,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张清捋了捋胡子,正色道:“沈小子身上的毒很古怪,是三种不同的毒,其中两种老夫能解,但还有一种,闻所未闻。”

    他说到此处,偏头看向丹朱,丹朱上前道:“此毒会使血液流转缓滞,逐渐在体内凝固,很像是我在南疆见到的一种蛇毒,但因为掺杂了其他两种毒,我和主子都不敢确认。”

    陈文急道:“那怎么办?血液凝固了那人还能活吗?”

    顾言思握紧了手,蹙着眉,师父和丹朱既然这样说,说明他们还没找到解毒的办法,这是先让她们做好心理准备的意思。

    “师父,大人他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张清沉着脸:“不太好,他体内最先中的毒是魂焱,应该是吃了我给你准备的保命药丸,那药里有剧毒药材,两种毒在他体内互相牵制,原本是无事的。但昨夜那箭上毒打破了这种平衡,三毒并发,形成一种新的毒,实在凶险无比。他又失血太多,身体虚弱,现在根本不敢贸然用药解毒。”

    陈文一大老爷们儿急得快要哭出来,从榻上撑起身,急道:“张大夫,不,张神医,你救救我家大人。”

    顾言思也满眼希冀地看着张清。

    张清叹口气道:“为师可以暂时用银针和药压制住他体内的毒,但最多七天,如果不能解毒,就是大罗金仙来也无能为力了。”

    “还有七天,肯定能想到办法的。”顾言思咬了咬唇,沈烬之是有反派光环的人,不会轻易死的。

    “师父,当务之急就是弄清那第三种毒是什么毒对吗?”

    张清点点头,又道:“还有味药,我已经让沈小子那个姓赵的手下去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