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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城自来便是富庶之地,街巷繁华,比之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城中红紫纷成尘,柳枝随风起,绿意盈盈;道上行人不急不缓,高楼雅座处处客满。

    顾言思坐在杭城最有名的抚香庄雅阁柳意间,自窗边看下去,可以将整条平湖街景全纳入眼底。街角有一卖荷女,一身干净的绿衫,抱着几支粉荷花骨朵,亭亭玉立,安静地站着,像是一支嫩柳,为刺眼艳阳带来几分清凉。

    “让开,我倒要瞧瞧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跟少爷我抢位置。”

    突如其来的吵嚷声打断了顾言思观景的心思。她转看向雅间门口。

    此处雅间并非是单独的房间,而是用屏风画扇围起来的一方小天地,入口用珠帘串起垂感极好的绣花罗布遮挡,除非被人特意掀起,否则并不会因为风大而露出里间情景。

    有人低低劝了几声,顾言思听不清,但那刚才吵嚷的男声又大叫道:“让什么让?少爷我的东西就不让,滚滚滚,去把人给赶出来。”

    声音越来越近,顾言思坐直身子,难道那男子是冲她所在的雅间来的?

    吃个饭也要遇到糟心事,菜还未上来,顾言思就没了胃口。她不欲与人冲突,想要起身走人。却听门外的声音再度传来。

    有人低声赔罪,言语间满是卑微,“吴少爷,今日是抚香庄之过,没料到您要过来,所以把兰轩给了别人用。您看,要不这样,下次您来所有的花费都有抚香庄出如何?”

    那男人暴躁道:“少爷我差你那几个破钱吗?让开,爷今天非得看看…”

    后面顾言思便不再听下去,那跑堂的既然说了“兰轩”,她所在的雅间是柳意,找事的人自然与她无关。

    隔间吵闹声不停,顾言思房内却有人端了饭菜上来。收拾得十分清爽干净的两个小姑娘端着卖相极佳的菜品,一一摆在顾言思面前,毫不拖泥带水,摆好便退开几步。

    顾言思瞥了桌上的菜一眼,再看看上菜的小姑娘,问道:“我只点了三个菜,这是?”

    小姑娘露出一抹好看的笑意,答道:“抚香庄照顾不周,吵嚷到小姐,但此时正是用膳时分,再无其他雅间可为小姐安排,这三道菜是抚香庄的赔礼,望小姐莫要坏了心情。”

    系统赞道:“这可真会做生意,难怪抚香庄能在杭城屹立百年不倒,还越做越好。”

    顾言思闻言点头,轻声道:“多谢贵庄心意。”

    “门外有跑堂伙计候着,小姐若有事,尽管吩咐,我们就先退下了。”

    两位小姑娘便掀帘而去,顾言思看向桌上的菜,“不知道沈烬之吃饭没,他怎么还不回来,这么多菜我一个人根本吃不了。他不会遇到危险吧?”

    系统随意道:“宿主不必担心他,他肯定没事。”

    “你怎么这么肯定?”顾言思奇道,系统明明不可以探查沈烬之的情况。

    “直觉,就是觉得他没事。再说了,他刚到杭城,又没人认识他,他又武功高强,能出什么事?”

    顾言思一想也是,她的担心过于多余。隔间还未安静下来,横竖影响不了顾言思,她拿起筷子,伸向最近的一碟新茶虾仁。

    “嘭”的一声巨响,顾言思手一抖,那粒虾仁如何从盘里到筷间的就如何从筷间回到了盘里。一阵风扑面吹起顾言思的发丝,放在中间隔开两个雅间的厚重雕花屏风此刻正靠在顾言思的桌上。

    顾言思心底叹口气,站起身,看向对面。或许是没料到那屏风会突然倒下,隔间里的吵嚷声全数静了下来,十多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顾言思。

    半晌,白衣男子对顾言思拱手一礼,温声道:“是纪某失礼,惊扰到小姐,实在万分抱歉。”

    顾言思看向他,此人相貌堂堂,生得一双含情眼,眼尾微微上扬,双眉稍斜向鬓,虽然神色温和,但眉目间自带一种风流之意。

    此人并不适合穿白,倒是更适合紫色和红色。

    顾言思不欲多言,“无碍,你们继续,我换个地方便是。”

    说着便要往外走,却闻一声:“诶,姑娘莫走!”

    立时有人拦住顾言思去路。

    顾言思随声寻去,说话的男人裹着一身红衣,一双眯眯眼满是轻佻,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摇一摇,又矮又胖,活像一个长了癞疤被虫钻了的蔫吧红苹果。

    顾言思厌恶对方那猥琐的眼神,冷声道:“有事?”

    那男人装模装样的学着白衣男子作了礼,傲气的一哼。他身旁小厮立刻会意,高声对顾言思道:“我家少爷乃是江州知府家的三少爷,杭城总兵侄子吴樊少爷。”

    江州?紧挨着临州的江州,很快就会有一场洪灾的江州?

    吴樊,我看是很烦才对,顾言思不耐道:“所以呢?”

    那吴樊一摆手,自己向顾言思走来,笑得像朵肥胖的菊花,本就小的眼睛更是眯得像一条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惊扰了姑娘,想要向姑娘赔礼。我让他们上一桌玲珑宴,你我共饮一杯茶,算作我的赔礼,姑娘意下如何?”

    玲珑宴,抚香庄最出名的一席,一桌上千两。吴樊说完就向顾言思伸手。

    她昨日晚间方和沈烬之到了杭城,还没找到七叶等人下落,此刻沈烬之也不在身边。顾言思暗呼倒霉,忙向后退,厉声道:“我不需要赔礼,你让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