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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

    “听说新帝登基前还差点杀了一批想归顺的大臣。”京城茶馆内,一位书生摇头苦恼道,“哎,外族蛮夷,暴君啊……”

    “暴君怎么了!”另外一位食客接话说,“陛下虽然是外族人,可比之前那窝囊废皇帝能干得多,况且这种情况下,谁拳头硬谁就不挨打,陛下三天杀干净黄巾贼,跟着陛下混就有太平日子,我乐意!”

    “就是就是!陛下哪儿杀大臣了,还不是丞相愚忠死不点头,吓吓他而已!”

    “没错!后来他报复捅了陛下一刀,陛下不仅没追究,还把他放跑了,你瞅这像暴君?”

    “哼!暴君这般逼迫人,一刀没死算是便宜他了!”书生反驳道,“满朝文武只有丞相大人忠贞不渝,任由外族坐上皇位之事史无前例,简直是奇耻大辱!”

    “忠贞不渝?书呆子,你没听说过吧,沈之屿二十四岁就登上相位的原因是前皇帝看中了他的脸,哎哟他那张脸确实好看,我远远见过一次,比青馆花魁都要魅上几分,特别是眼睛上的红痣,你这么替他说话该不会也是……嘿嘿。”

    “你!粗鄙!”书生脸色瞬间涨红,“我辈读书人皆以丞相大人为楷模!”

    食客们逗他逗乐了,付了饭钱大笑离开,书生也愤愤而去,走到店外时,和一位身着浅蓝外衫的人肩膀相撞。

    那人实在是太瘦了,肩头的骨头硌得书生一疼,书生连忙退后一步,拱手道:“抱歉抱歉,是在下鲁莽了。”

    浅蓝外衫没有多说什么,侧身让开了道,示意书生先行。

    书生涨红的脸没消下去,确实也不想久留,悻悻然地再一拱手便抬腿离开,可插肩而过的风带起了此人帷帽边半透明的白纱,食客的话登时在耳边想起:

    “比那青馆花魁都要魅上几分,特别眼睛上那颗红痣……”

    书生看得一愣,不知想到什么,捂着脸跑了。

    沈之屿:“……?”

    沈之屿无奈地摇了摇头,稍后,魏喜从一条小巷内揣着一个包裹跑上来:“大人,都备好了,今日城门管制松散,我们去找殿下吧。”

    魏喜带着沈之屿绕去背街,此地大多数是为生计奔波劳作的百姓,低头苦干就是一整天,谁也不会多看谁一眼,也方便了他们掩饰身份。

    魏喜将沈之屿扶上备好的马车,自己坐去前头赶车。

    马鞭一甩,车子便“哐哐哐”地跑起来。

    随之而来还有沈之屿一些刻意压着声音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魏喜担忧道:“大人,是不是那些大夫开的药不对啊,这半个月就没好过,这样下去……”

    沈之屿:“不是什么大毛病。”

    “可是……”

    “说些其他的吧。”沈之屿打断他的话,轻声道,“天天都听大夫念叨,你也不让我消停会儿。”

    魏喜是个话包子,极容易被岔开话题,转头就去嘀嘀咕咕地说半月前听到沈之屿捅了皇帝一刀逃走了,自己就立马跑过来找他,一路上,竟然没有撞上一个鬼戎兵,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元彻是个大傻子。

    沈之屿指腹揉着太阳穴,时不时地嗯一声。

    “我送我们家少爷出城游玩。”马车停在城门口,被例行询问,魏喜有些紧张,以为他们会来搜车,开始绞尽脑汁想对策。

    可这两位鬼戎兵只是相互看了一眼,便放他们走了。

    于是魏喜嘴上再次肯定:“皇帝肯定是个大傻子。”

    沈之屿:“……”

    沈之屿心里有数,半个月前从皇城顺利逃出,魏喜能来身边,乃至刚才的出城,都是元彻故意放过了自己。

    有时候,他甚至感觉元彻早就知道李亥被自己藏在何处,只是不想找罢了。

    元彻好像根本不在乎李亥是否活着,是否会复仇。

    元彻只在乎自己对李亥的态度。

    关于这一点,沈之屿百思不得其解,虽说元彻不着急对李亥下手对自己的计划极其有利,可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让元彻做出如此相反的举动。

    明明在上一世,七年内,李亥一共被刺杀过三十四次,其中五次险些丧命。

    怎得这一世就轻易放过?

    马车在京郊外的一处小宅院门外停下,沈之屿刚下车,就听见里面砸东西的声音。

    “狗东西!你们竟然拿这种吃食糊弄本宫!”

    “大楚易主,殿下这条命是丞相大人冒死才保下的,还是好好惜命,有的吃的便不错了。”盈儿是沈之屿前几天从穷苦人家买来的小姑娘,自从跟了沈之屿,她再也没挨过饿受过冻,自然见不得人说沈之屿半点不是,“还是不要挑三拣四。”

    李亥破口大骂:“冒死?沈之屿捅伤本宫把本宫丢酒窖三天三夜,然后又是关在这里接近一个月,面都没露一次,鬼知道是不是已经和那个蛮子狼狈为奸!”

    盈儿挽起袖子就要破口大骂回去,忽然见沈之屿已经站在了身后。

    沈之屿看了看李亥桌子上的吃食,算不得山珍海味,但也比寻常百姓家好很多,完全是李亥在找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