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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碗回到石屋后换下湿透的衣服, 随便绞了绞头发,就爬回到悬崖床上等柏特。

    身体有些冷。

    她盖上两层兽皮毯,侧躺着望着大门的方向, 等柏特回来。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林碗最终拥着兽皮毯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床上依旧只有她一个人,从床上的痕迹来看昨夜柏特没回来过。

    林碗掀开兽皮毯起床。

    虽然淋了一晚上的雨还泡了水潭,身体倒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发烧,也没有感冒,这么睡了一晚后甚至状态很好。

    她抓了抓还潮湿的头发,顺着爬梯爬下床。

    屋外雨停了。

    看太阳已经差不多已经是九、十点钟的样子,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光照耀着大地。

    小萝卜人巴林提着篮子蹲在地上在铲草地上冒出来的蘑菇,四周的草木被大雨浇灌后焕然一新,大向日葵舒展娇艳,下过雨的紫罗兰部族到处生机勃勃,看起来更像童话世界了。

    林碗走到巴林身后, 犹豫着问:“巴林…他没回来吗?”

    “他?”

    “谁?”

    巴林没戴草帽,抬起红发杂乱的小脑袋。

    “就是柏特。”

    她不想喊那家伙主人了。

    巴林也没纠正林碗,这么多天下来他已经知道林碗是特性种,也隐隐约约知道她这体质专门影响猫族, 他猜哪怕她当着柏特的面叫他笨蛋估计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没有啊,主人没有在睡觉吗?”

    林碗沉默了下, 侧头遥望向远处。

    因为被紫罗兰部族的建筑和草木遮挡,这么望过去并不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森林, 最多远山连绵的轮廓。

    不管他了。

    林碗想。

    他这么强也不需要她关心。

    雨后有几只海葵软椅从后屋爬到屋前, 在草地上用触手自己抓草地上的小虫子吃。

    林碗走过去, 吧唧一声坐下。

    海葵软椅那果冻般弹润的橘色身体登时被坐得陷了进去, 被她的体重压得动弹不动。它触手乱动, 顽强的想抓一只爬过去的小甲虫,但就是够不到,不由绷直了触手。

    林碗没有察觉。

    她双腿伸直,双臂撑在两侧,仰头望着天幕中形状漂亮的白云。

    昨夜混乱又疲倦,心头被悲伤愤怒的情绪充斥,没有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她决定现在来复盘一下。

    首先需要反省的就是。

    她昨晚跟柏特沟通时太情绪化了。

    假如柏特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奴隶,比如灰奴巴林这样的,完完全全只是当工具人使唤用,其余时间根本懒得扫一眼,她肯定战战兢兢的,绝对不敢像昨夜那样质问他。

    又假如。

    她在相处过程中没有对柏特产生亲昵依赖的感情,那么她在得知他隐瞒了波斯猫情况后,可能情绪波动也不会这么大。

    人对待不同的人期待值是不同的,对待亲近的人就会格外求全责备些。

    从某一方面来说,她逾矩了。

    不过情绪化并不是昨晚矛盾爆发的关键点。

    难道她撒娇卖萌地请求柏特让她去看波斯猫,他就会同意吗?不,他不会的。

    问题的真正矛盾关键点是,柏特对她拥有特别强大的独占欲。

    想到这里林碗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在地球的时候,小猫咪们也恨不得天天独自霸占她,彼此之间架也没少打,没少互相哈气龇牙拈酸吃醋的。

    只不过那时她没表现出对哪只猫有特别的偏爱,小猫咪们的战斗力也有限,没有哪只小猫咪能独自霸占她。

    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但抽离来看,其实就是一只武力值特别强大的猫把她圈养住了,并且霸道地宣布了她的所属权,一旦她有任何向其他猫表达出偏爱的意思,他就恶狠狠地炸毛。

    林碗苦笑了下。

    这么一想,似乎愤怒都少了不少。

    要不以后偷偷去看波斯猫?

    不行。

    这个念头刚生起就立刻被她否决。

    柏特绝对会发现的,那家伙的嗅觉那么灵敏,一旦偷摸着去被发现他也绝对会更加生气。

    林碗感觉束手无策了。

    这独占欲怎么就这么强呢,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地球上的那些猫?!

    她叹了口气仰面躺下。

    “吧唧!”被压在身下的海葵椅刚才一直载着林碗艰难地负重蠕动着,好不容易往前爬了点,快要够到那只小甲虫了,结果被她这一躺彻底趴下了,只能任由那只七彩小甲虫慢慢吞吞地爬走。

    林碗躺在海葵椅上,皱眉凝视天空。

    忽然间,被淡蓝色天幕充斥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张傻兮兮的笑脸。

    是钟斯。

    林碗立刻坐起来:“你的手怎么样了?”

    她说着看向他的手,一只手包扎得很严实,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有很严重的大片淤青,手骨稍稍有种扭曲的感觉。

    “没事,已经包好了。”被关心的钟斯笑容灿烂,大喇喇地晃了晃自己的手。

    “小心些,别动!”

    林碗急忙道。

    这些化形种受这么严重的伤怎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好好养伤,不要乱晃。”她无奈地看着他,“现在转过去,让我看看你后背的伤。”

    昨晚太黑了,现在必须再看看,毕竟是为了替她摘蓝鸟莲受的伤。

    “哦,好。”

    钟斯背过身,蹲下来很干脆就要把自己的上衣卷起来。

    “等等你的手受伤了别动,我来拉衣服。”

    林碗连忙道。

    她本来想站起来,见他蹲下了就没有站,就这么坐在海葵椅上,抓着他上衣的边角,慢慢往上褪。

    钟斯跟个温顺的大狗狗似的蹲在那里,乖乖的露出背来给身后人看,一动不动的,只是耳根慢慢被染红。

    林碗把钟斯的衣服褪到肩胛骨处。

    一夜过去,脊背的伤竟然已经结痂了,不过那几道不知道什么凶物抓出的爪痕横贯在劲瘦的脊背上,很是狰狞的样子,看着就觉得疼。

    “这两天还是得注意休息,以后千万别给我去摘花或是什么的了,我不需要。”

    林碗第三次郑重叮嘱。

    “嗯,不会了。”

    钟斯点点头。

    不过他心里补充道,是现在不会,但以后变强了不会受伤了他一定会再去摘蓝鸟莲的。

    林碗小心地把他的衣服放下。

    钟斯想起了正事,扭头问:“对了林碗,柏特他昨晚回来过吗?”

    “…没有。”林碗没什么情绪的说。

    “嘶,果然。”

    钟斯嘬了嘬牙花子,一屁股在草地上坐下来,穿着亚麻卷边中裤的长腿微屈着搁在草地上。

    “看来真的生了很大的气啊。”

    他一脸‘糟糕了’的喃喃自语。

    林碗:“?”

    钟斯抬起头忧心忡忡地对她解释道:“早晨有人去西边,发现燃银森林的凶物们一夜之间全死光了,尸体支离破碎,鹰部族的那些鹰都捡不完那些碎肉,只能喂秃鹫。”

    他很后悔把这件事告诉林碗,昨晚真是鬼迷心窍,嫉妒心作祟了。

    “啊啊啊!”钟斯双手苦恼地挠了挠自己的栗色卷发,如果柏特回来依旧生气,倒霉的还是林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碗眉心直跳:“你是说,他又失控了?”

    “昨晚就失控了啊。”

    “什么?”

    林碗心脏漏跳一拍,脊背爬上了凉意。

    昨晚天色太黑她看不见,柏特给她擦拭的时候她并没感觉他指甲弹出来,所以她以为他并没有失控。

    却原来……

    如果昨晚他没克制住自己,搞不好不止她支离破碎,连波斯猫也要被她害死,成为一堆零散碎肉……

    林碗想到这里深深后怕起来。

    钟斯犹豫道:“要不你以后别去看那只流浪者了。”

    林碗后怕地喃喃道:“不去看了。”

    她再去看波斯猫会给它带来危险。

    钟斯放下了心。

    林碗想了想问:“它少了一条腿,狩猎应该有困难,这些天来它的食物是怎么解决的?”没有饿肚子吧。

    钟斯:“柏特的奴隶有在送食物。”

    “你是说这些天他一直有送食物过去?” 林碗愣住了。

    钟斯瞅着她的神色,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嗯”了一声。

    林碗心蓦地一软,她遥望着远处依稀的远山轮廓,手指蜷缩,心情复杂。

    接下来的时间林碗一直在等着柏特回来,没等来柏特,却等来好几波别的化形种和巨化种。

    他们见柏特不在了,都蠢蠢欲动的偷摸过来找她。

    巨化种们过来虚空摸她两下,围着她撒娇喵喵叫,化形种们则凑过来围着她聊天,给她送各种好吃的果子新奇的东西。

    从上午到下午,从下午到晚上,这么一波接着又一波,随着时间过去人气…不,猫气越来越旺盛。

    直到夜深了大家才恋恋不舍离去,让她回屋。

    林碗在屋里等柏特,最终还是没等到人,当晚又是一个人入睡。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该死的真的有点孤枕难眠的感觉,而且她开始担心柏特。

    她想,柏特再怎么厉害,终究也只是名十几岁的少年,在那种理智被焚烧的情况下,会不会碰到危险?会不会像她之前在榕树林时一样动弹不得?

    林碗辗转反侧,半梦半醒的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她挂着黑眼圈,决定请人进林子找柏特。

    柏特消失了一天多,其他化形种一点都没担心他安全的意思,紫罗兰部族的长老们也没什么表示,只好由她这个小奴隶主动请别人帮忙。

    最终她挑定的帮忙人选是菲尔汀。

    钟斯受伤未愈,需要休养。

    其他化形种实力她接触不多,但大多给她大大咧咧不太可靠的感觉。

    菲尔汀这个人心眼多归心眼多,但不能否认他是个可靠的人,并且连续两次成功阻止柏特犯浑。

    林碗拜托一只三花猫帮她领路找菲尔汀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