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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深邃,宛如漆黑的幕布。纷纷扬扬的细雪从天空飘落。

    裴东陵打开房门,便看到顾一笙,深黑色的大衣上还沾着尚未融化的雪片。

    “唔,来得这么快?”

    裴东陵穿着一件浴衣,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沐浴过。

    顾一笙满脸寒霜,冷冽地瞅着裴东陵。裴东陵可不敢跟顾一笙开这种不要命的玩笑,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的姿态:“我用自己的人格发誓,我只是洗了个澡,什么都没做。”

    “沈念在哪?”顾一笙看也不看裴东陵。

    “就在房间里。”

    裴东陵向顾一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顾一笙走进房间里,便看到沈念躺在床上,脸上的红酒已经被洗干净,露出一张洁白的小脸,额头上还包着纱布。

    “她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听到顾一笙声音里的森森寒气儿,裴东陵连忙耸肩,撇清关系:“跟我没关系。是一个脸抽筋的女人打的。我已经很够义气了,还找人给她清理了伤口。”

    顾一笙眸光微凝,眸中雾霭更沉,空气似乎都跟着骤降了好几度。

    沈念闭着眼睛,嘴唇煞白没有半点血色。顾一笙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沈念,手却在即将触到沈念脸时滞住,缓缓收回。

    他深深地看了眼沈念,收回目光,看向裴东陵时恢复了一贯的清淡冷漠。

    “裴东陵,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他躬身抱起沈念,离开房间。

    “喂,什么人情啊。我救沈念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你这么说,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裴东陵对着顾一笙的背影抱怨,看着顾一笙的背影渐行渐远,显然是没有将他的抱怨听进去。

    裴东陵耸耸肩。

    在英国时,泰晤士报不吝惜任何赞美之词来褒奖顾一笙。而裴东陵却知道,这个惊才绝艳的牛津才子,却是个无趣透顶的男人。

    每天千篇一律地重复学习、健身、工作,不泡吧,也不逛红灯区。他就像一个设定好模式的机器人,强大,却又冰冷。

    有时候,裴东陵甚至觉得,顾一笙的世界是封闭的,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

    沈念却是特别的。

    裴东陵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无波无澜,宛如机器人般冰冷的顾一笙,当年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事。

    “固执又木讷,又怎么会讨女孩子喜欢?”

    夜里的细雪,缠绵悱恻。

    顾一笙将沈念带回自己家,沈念还昏迷着。

    房间里灯线昏暗,细雪簌簌飘落,交织的雪影在沈念的脸上摇曳,苍白的嘴唇紧抿着,透着股子倔强。

    顾一笙站在沈念的身边,恍惚间,又似乎看到了八年前的沈念。

    那时候,沈念经常粘着他。顾一笙早慧,他知道沈念并非喜欢他,只是为了提防他夺走沈爸爸的关爱,才会接近他。

    但他向来不在乎这些,或者说,他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有感知障碍。颜色、声音、气味、情感……在他看来,这一切似乎都没什么不同。

    他的世界,只有一种颜色、一种声音、一种气味。

    因此,沈念是否粘着他,对于他来说,并未有任何区别。沈念与其他人并没什么不同,只是他单调世界里统一的颜色而已。

    他以为沈念只要跟上一段时间,就会放弃。可是沈念的耐心却好的出奇,渐渐的,他忽然对沈念产生了好奇。

    人,为什么会有偏执心呢?

    偶尔,顾一笙会用生物课上研究小白鼠的目光,悄悄观察沈念。

    她喜欢笑,大大咧咧,却又很细心。她不爱写作业,明明爱笑看肥皂剧的时候却爱哭……

    看着沈念的时候,顾一笙会觉得,他单调的世界里,忽然多了另一种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