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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中,氛围趋于紧迫。

    两人对视像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良久,陈国平搭在桌上的食指忽然神经质的一跳,结束了这场对峙。

    陈国平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假笑,眼尾三道褶子:“需不需要为钟先生清场?”

    会议室里统共就只有三个人,这句话针对谁不言而喻,钟岂隽还当真考虑了一下。

    他右手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是这些年私下练枪留下的印记。末日前,温柔绅士的面具戴久了,纸醉金迷的环境混惯了,夜深人静时他曾无数次想过就这样堕落、沉沦。

    一个人的坚持,一个人的血海深仇真的太苦太痛了。他企图放弃无数次,失败无数次。

    末日降临的节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场极度抓马的恶作剧。

    在之前的很多年,他都以为那一天会是他的终点,是他如履薄冰、兢兢业业的筹谋多年后收获成果的日子,偏偏……

    眸中略过一抹暗芒,钟岂隽脸上一贯温文的神情出现,他看着秦蓁雯,语气透露出为难:“家族斗争,私人恩怨。”

    秦蓁雯看出了这是场交易,双方筹码上桌,等着最后亮牌。不过,既然涉及了别人的隐私,她也痛快离开。

    大门打开又关上,会议室只剩下了两人。钟岂隽走到会议桌另一头,稳稳坐下。

    陈国平也没再兜圈子:“钟家现任家主曾打电话过来,说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钟先生去往昌都。”说完,他特意观察了一下对面人的脸色,表面仍然平静看不出任何波动,“钟先生想必也能够想到,连余川这种小地方都被亲自关照过,更别提其他钟家产业更加发达的城市。”

    钟岂隽听的兴致缺缺,对这些明枪暗箭早就习以为常,一条条人命摆在中间,难不成谁还能真的处成一家人?

    他留下是为了另一个消息,“钟启阳赛车的地方,在哪?”

    话音刚落,陈国平瞳孔一缩,竟有点儿压不住兴奋道:“我立刻让人送详细地图过来。”他快步走向门口,没想到能让钟岂隽逞血气之勇的竟是钟家的一个废物。

    太好了,只要他愿意进余川市内,其余一切条件都能往下接着谈。

    门刚打开,身后传来一句:“对了,我还要一样东西。”

    ……

    办公楼二楼,楼梯旁走廊的长凳上,两个女孩儿并肩坐着。

    余卿卿看着傅楚泠一双青青紫紫、满是血痂的手,有些心疼地轻轻摸了摸:“还疼吗?”

    傅楚泠摇摇头,接着小声道:“卿卿。”

    “嗯?”

    “你的脸,还疼吗?”她问的小心翼翼,满是歉意。

    余卿卿也知道傅楚泠的性格,轻轻叹了口气。

    人的思想总是善变,有的时候觉得只要她自己自在怎么样都可以,但又有些时候会恨铁不成钢,就比如现在。这件事情完全不是她的错误,她们都是受害者,她却满怀歉疚。

    余卿卿使劲儿摇了摇头,冲她笑了会儿又忽然僵住,换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楚泠,我会不会毁容啊?”

    听见这话,傅楚泠的反应比余卿卿本人还要大,她赶紧凑过去仔细检查余卿卿脸上的伤口,又急又愁,声音都不自觉变大了:“对啊,要是留了疤怎么办啊?”

    余卿卿本来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逗一逗她,反而把人搞得快哭了,忙道:“没关系没关系,这么浅的口子不会留疤的。”

    “可是……现在根本没什么好药,万一……”

    “哎呀,真的没事,我就算脸上留几道痕迹,还是很漂亮,嗯?”余卿卿说着飞了个媚眼,成功把傅楚泠逗笑了。

    傅楚泠坐正身体,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卿卿,你之前为什么愿意带上我一起走?”她鼓起勇气望向身边人。

    余卿卿怔了下,在看清傅楚泠的忐忑后神情愈发温柔:“我们是朋友。”余卿卿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是那种人生中不会被其他任何人替代的朋友。”

    重生前,日子过的真的很难。

    被抛弃被背叛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她也曾经在无人角落破口大骂过,怨怼世界、恼恨人生,甚至会将所有经受过的苦难归罪于已经逝去的亲人,觉得就是因为她身边再无人庇护才被人欺负的这么惨。

    她曾经有过比傅楚泠还要软弱怯懦的一段时间。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无论你胆小也好,勇敢也罢,只要活着就要不离不弃。”

    ……

    余卿卿说的都快被自己感动了,转头想看看别的地方转换转换情绪,却和钟大佬戏谑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

    社死就在一瞬间。

    煽情被当事人以外的人看见,简直难为情。

    余卿卿硬扯了一个微笑,右手举到胸前,摆了摆:“嗨。”

    钟大佬斜靠在墙上,眉梢轻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