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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阁楼,见苏斩梦在里面,可巧是找到了个出气筒。

    她将头上珠翠一摘,随手扔在桌案上,便怒吼一声——

    “气死我了!”

    “来吃东西~”苏斩梦恍若无事,幽幽说道。

    楚归荑嗅着香味儿过去,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面对可口的饭菜,楚归荑却还是吃得怨气满满。

    仔细又看看桌上的菜样——茄鲞、胭脂鹅脯、小莲蓬荷叶羹、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松瓤鹅油卷、糖蒸酥酪、糖腌的玫瑰卤子,木樨清露、玫瑰清露。

    她顿时用手指着苏斩梦,鼓起的双腮包满着食物,不忍吐出来,像是又发现了苏斩梦的罪行,急于呵斥。

    而苏斩梦只是含笑地欣赏着楚归荑脸上千遍万幻的表情,摆出一副欠收拾的模样。

    等楚归荑好容易咽下一口,为食道留出了一条缝,就迫不及待地给苏斩梦定罪,道:

    “你看了我手稿!《神州录-明卷》里的《红楼梦》!这菜,你……你不要脸~哪儿去翻的~?”

    楚归荑下山本意便是为《神州录》之中明卷落墨寻找方法,手稿皆留在青丛山上。

    原就考虑到明代思想恐惹王上不快,楚归荑当真想就此收笔,但心中横亘着一股劲儿,她实在是想写出来。

    文化可发政治之先声,她同时,也怕。

    苏斩梦见她眼中晦明变化,却无一丝一毫对自己的嗔怪,顿时敛了眉眼间的秋波,意境相观其眉眼,似烟霭春山一般悠远,又听他淡淡道:

    “仲伯今日来了,进宫了,带来了你的手稿,我……闲来无事,看看~”

    “你看出了什么~?”

    楚归荑又惊又怕,凤眼圆瞪,像山间麋鹿一般可爱,对着苏斩梦的眼睛,没有迫视的意味,倒真像是在撒娇耍赖。

    苏斩梦心思沉静,见状依旧一派淡定,唇角流溢出温文如玉的笑,旋即陡转,抬手勾起楚归荑的下巴,压低了声音答道:

    “看出来……小狼崽子的反骨~”

    闻之,楚归荑顿觉一声霹雳打在了自己的头上,对苏斩梦有些无言,只自顾自地说道:

    “完了完了~不能写了~”

    正感叹着,她脸上绯红,眼角染上了霜露。

    “什么完了,怎么不写了~?”

    苏斩梦紧紧地盯着楚归荑,唇边玩味的笑意转淡,化为眼底的关切,纤长的手指沾染上楚归荑的眼角,迁出更多的泪珠,不能休止。

    此时的楚归荑还不停地呜咽,娇气异常。

    苏斩梦像个爹哄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揽过楚归荑,在她后背上轻轻拍打,以为真的是自己做错了,神鬼使差地道: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不该偷看你的手稿~我错了~好了,乖~”

    明知楚归荑是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但已经是来不及了,楚归荑伸手在他胸膛上一击,怪道:

    “就是!你一个粗人都看出来了,我还怎么写得隐晦!都怪你~”

    听楚归荑称自己是粗人,苏斩梦又气又笑,立马将楚归荑推到地上,看她哭够了、哭累了。

    终于见她放缓了神色,他才居高临下地耻笑道:

    “小无赖~”

    说着,筷子挑了一口茄鲞,放入楚归荑口中。

    金钱转化成的美味在楚归荑口舌之间蔓延,好吃是一回事,但楚归荑决心苏斩梦是故意将自己当作那大观园里任人取了的“母蝗虫”——刘姥姥,一般对待,顿时不开心在情绪中又是自成一派,成了另一回事儿了。

    一边吃着,楚归荑不甘心,又追问道:

    “你真的看出来了~”

    又喂了一口楚归荑茄鲞,他眉梢眼角染上盈盈笑意,答道:

    “粗鄙之人互相看出来有什么好哭的~”

    心念轻转,楚归荑抬眸看着苏斩梦,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嗫嚅道:

    “可……我真的、写了好久……呜呜呜~”

    楚归荑又重新哭了起来,苏斩梦无奈叹了口气,颦眉沉吟,心头思绪一一浮过,终于,和楚归荑闹了起来——

    “狼崽子还真觉得爷是个粗人,你真是狗眼……”

    听着苏斩梦骂语即将出口,楚归荑泣不成声,从嘴里吐出几声蓄势待发的狗吠声。

    随即反应过来后,又眼眸透亮地直视着苏斩梦的眼睛,“你骂我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