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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寇愣住,几乎是怀疑这是幻觉:“你放我走?”

    乌秀放下手,退后一步,一瞬间变得疏离:“是,放你走。”

    他竟然会放她走?

    他竟肯放她走?

    狂喜之后,是空虚和恐慌。没有了他,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回大唐做农家女吗?每日面朝黄土,嫁一个忠厚老实的男人,生一堆孩子,整日围着锅台打转

    平淡而死寂,一眼望到边的人生。

    她要的是这样的生活吗?

    乌秀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同行一场,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不得寻求旁人的帮助,若你能凭自己的力量逃出比丘国,我就放了你,从此以后契约作废。否则,三天之后,我依旧会来找你,从此你若再有一丝一毫叛逃之心,我便杀了你。”

    美寇怔怔看着他。

    果然是有条件的,可是对于乌秀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

    美寇问:“为什么?”

    乌秀想起了幻境中那个早晨,有人全心全意地对待她,即使只给了一碗红豆粥,即使没能当面说话。

    那时候靠在她肩上,他清晰地感觉到,美寇的心脏在疯狂跳动。

    她动摇了。

    “因为我喜欢一心一意对待我的人。”乌秀笑道:“若是你途中反悔,不想回大唐,尽管去寻我,我始终等着你。”

    说完,乌秀的身影开始消散,从下往上,不给美寇丝毫准备。幽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再见。”

    美寇在原地呆愣愣站了片刻,猛然回神,在回廊上大步奔跑,嚷道:“来人,来人!”

    她决定回大唐。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美寇为自己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金银,食物和水,衣物,还有伪装。然后是联系商队,伪造身份。再接着,检查行装,看是否还有遗漏。

    乌秀走后,幻形的发簪失去作用,她想了想,还是将发簪戴在了身上。

    然后是怎么解释她不在的事情。拉纳老爷在庙里,她可以以此为借口,点几个人护送她去庙里,中途逃跑。趁机坐上商队的车,去往大唐。

    这个计划听起来很简单,实施起来却非常困难。

    首先,中途逃跑,她要如何摆脱护卫?侍女找她,她要如何伪装有人?如果要找人替她,哪里来的心甘情愿的人?

    如果要装睡不许打扰,那么她能为自己争取多少时间?成功逃出来之后,商队是否可靠?其中会不会有心怀不轨之人?中途会不会被强盗劫财劫色?

    这些都是问题。

    很有可能,她再遇上一个心怀不轨的黑胡子,将她当作奴隶卖出去。

    想起来就困难重重。

    但她必须一试,否则这将会是一生的心结。

    美寇拍拍手,高声唤道:“来人——”

    侍女走进来:“香夫人,何事?”

    美寇坐在榻上,眉目冷艳:“今晚将所有舞伎唤到我房中来,本夫人要观赏大唐舞蹈。”

    “是。”

    侍女领命下去后,美寇在房里不安地走来走去,带着其余几个侍女,整衣出门。

    先是来到了萨南的屋子里,美寇推门。她还像上次一样,一有风吹草动,就将自己牢牢地藏起来。美寇看了许久,随手将腰间的装满宝石的荷包扔了进去,心道:听天由命。

    接着,她到了关押香怜的地方。拉克希米哄着她吃饭河水,她仍在苟延残喘。

    美寇示意侍女拉开拉克希米,后者认命般地哀哀哭泣,如果她违背美夫人的命令,她的孙子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美寇心道,或许是自己要走了,看到什么都带着几分怜悯。她暗叹一口气,踢了踢香怜:“我知道你听得见,说话!”

    香怜不吭声。

    美寇早有备而来。侍女递上一把刀,她反手就将刀架在拉克希米脖子上:“若是你还有一点良心,就乖乖听话。”

    香怜终于转过来,躺在地上看着她:“说什么?”

    美寇丢开拉克希米,看了眼香怜脚上的金链子,伸手端来一碗药:“喝了这个,我就帮你砍断脚链。若是我心情好,或可送你的骨灰回到大唐,与你爹娘合葬。”

    香怜挣扎着爬起来,狠戾地盯着美寇喝完药,摔碎瓷碗,道:“砍。”

    美寇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还了她,或许还想着挣扎苟且。她挥刀砍下,脚链竟不断,再砍,仍是不断,直到刀刃打卷,脚链也只是多了几个划痕。

    想了想,美寇丢开刀。

    香怜以为她要反悔:“你个不守信用的贱女——”

    话未说完,美寇一把揪起拉克希米的衣领:“说,怎么弄断?不说就挖了你孙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