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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似水,悄无声息地流逝。

    有时仿佛只是眨了下眼,一个日夜就过去。

    徐香怜走出房门,站在篱笆小院里。

    天边的太阳还很耀眼,她抬手遮阳,细碎的、丝丝缕缕的光线从五指中渗漏下来。

    她看着太阳变红,慢慢消失,直到天边只剩下残余的红霞。

    萨南和美寇在院子里捣鼓竹枝条,看形状,像是在做灯笼。

    香怜拿起她们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一堆,看了看问:“你们在做灯笼?家里的坏了吗?”

    美寇头也不抬:“今天中秋佳节,镇上有灯会,萨南看别人家都有灯笼,也想要一个。镇上的太贵了,只好动手自己做了。”

    香怜有一丝恍惚:“今天是中秋节?”

    今天是中秋节吗?

    她怎么不记得?

    或许是静立太久,她有些脑袋发懵,竟想不起来自己昨天做了什么。

    前天,大前天,也记不清楚。

    美寇和萨南已经捣鼓好了形状,不知道从哪找的彩纸,画了一个粗犷写意的公鸡,往上面一糊,便做成了两个勉勉强强的灯笼。

    美寇的画技惨不忍睹,萨南看不出美丑,拿着灯笼不放手,看样子是很满意。

    两人一把拿起灯笼,一人一只手,将来不及拒绝的香怜拉着,往热闹的镇上跑。

    香怜迷迷糊糊地记起乌秀:“我们还未曾和乌公子说过,他回来不见我们怎么办?”

    美寇随口敷衍:“他卖面呢,我早跟他说过了,等会儿会过来找我们的,我们先去。”

    但,此刻本该勤勤恳恳卖面,赚钱养活一家人的乌表哥,却不在面摊上。

    他身着灰纱道袍,背上绣着硕大的阴阳八卦,头上是半绾的发髻,簪着枯枝一样的发簪,随意风流。

    步履悠悠地提衣,踩上楼梯,一步一步逼近二楼的厢房。

    无人注意到他,无人敢注意到他。

    走到门前,他敲了敲,出口却不是自己的声音:“师兄?”

    房门里,秦月寻听到有人敲门,握紧手中符纸,警惕地开门。待见到门外的人,顿时错愕不已。

    “柳师妹?”

    站在他房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柳燕,他同门的师妹。

    师妹对他的打量比他的还要古怪三分。

    柳燕的眼神扫过他的面上,从眉眼到装扮,一处不落,十分细致。

    秦月寻轻拢长眉,正要说话,就见眼前的少女上前一步,猛然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

    柳燕哽咽抽泣:“师兄,我以后一定好好练功,加倍努力,再也不拖后腿了。”

    秦月寻:“”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双手,比客栈的床板还要僵硬,脑中一团乱麻。

    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难题,他下意识想摸剑和黄符,可这是师妹,怎么能对师妹动粗呢?

    他往后退了两步,柳燕跟黏在了他身上一样,怎么甩都不掉。

    此刻除了抬起手,他竟不知该怎么办。

    镇上人挤人,一眼望不到边。

    美寇说要去看别人的花灯,拉着萨南和香怜就往人群中挤。

    可香怜无论是前生还是现在,都不曾做过这种事情。

    三人很快就挤散了。

    香怜孤零零地随着人群蠕动,只觉得鼻间全是臭汗,身上各处都是陌生的触感。

    附近的摊子上卖着各色小食,本是香气飘飘,诱人垂涎的味道。

    但在此刻的香怜看来,真是令人作呕。

    她握紧了手掌,被人群挤在外面,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差点将她推进河里。

    无人来找,无人道歉,无人搀扶。

    他们各自热闹。

    只剩她孤零零一人。

    香怜摔坐在河岸边,手掌被石头磨出了血丝,浑身戾气。

    她试着平顺呼吸,听到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声笑语,气息却越来越急促。

    不行,控制不住。

    装成无害的兔子太难了。

    她想杀人。

    好想把这些人统统杀光。

    她摸到了袖中的匕首,不受控制地拔开,刚拔出一段雪利,身后一阵如鼓点的脚步声。

    “徐香怜。”

    香怜的戾气顿消,她悄声将匕首放好,回头。

    是她心心念念,喜欢一日多过一日的人。

    乌秀走近,低下身来,他的发上簪着那支发簪,那支紫花雕饰发簪。原来这发簪这么早就陪着他了,真是个长情的人。

    如果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他会不会把长情赠予她?

    他一直对她冷淡,今天此刻却很温柔。

    乌秀对她伸出双手:“怎么坐在这里发呆?”

    香怜怔怔地看着他,眼中装着他身后的人群和灯火。

    他像天神一样,及时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香怜问:“乌公子,你会水吗?”

    乌秀愣了一瞬,皱眉:“什么?”

    香怜蓦地笑了,终于,他也有错愕和疑惑不解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