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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是寒冷的,如果在寒冷的季节里需要温暖,那就要燃料。松果镇的煤一车一车的运出去,松果镇的矿工轮班工作,不停的把煤从地下挖出来。不知道是哪里的人,用松果镇乌黑的上乘煤炭,温暖着他们的冬天,明亮着他们的黑夜。有些人挣得铂满瓢平,整日里挥金如土,而松果镇农民们的冬天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挨着矿的黄鸭蛋,矿被称为黄鸭蛋矿,但是黄鸭蛋的村民是不舍得烧煤的,他们去捡煤,去捡树枝,条件好一点的去买最便宜的煤渣子。冬天是寒冷的,二奶奶也舍不得烧的太旺,虽然每年王健康给她送一车煤,用二奶奶的话,“那也得省着啊,烧完总不能跟人家再要啊。”王翎羽每天早上都被冻醒,睁开眼就看见悬在头上挂着的毛巾,被动的邦邦硬。那毛巾,放在滚热的水里,瞬间化开,手再也不敢去摸,它由冰冷变得炙热。

    冬天电力不足,例行停电。大城市灯火辉煌,停电的却是出煤的地方。这个世界从来不曾公平。

    晚上,村里停电,黄鸭蛋已经连续半个月夜里漆黑一片了,王翎羽只能点着蜡烛学习。二奶奶要做煤油灯给王翎羽用,张爱芬说,“二奶奶,我给她买蜡,您那个煤油灯太黑了,眼睛看坏了。”二奶奶就说,“哈,在大矿上班就是有钱,那蜡烛不便宜。”还有人会做煤气灯,说是比蜡烛还亮。

    快期末考试了,镇中开始上晚自习,每天晚上六点半到八点半两节课,不过是自愿的,不强制。

    王翎羽和小宁都很高兴,村里停电,能去学校真的是太好了。然而事实却是,来上晚自习的人里,真正要学习的不多。机器厂家属楼是不停电的,很多想学习的学生就不来了,很多晚上找借口出来玩的学生却跑出来了。

    晚上一进教学楼,就五班六班的人最多,聚在楼道里抽烟,往教室里看,都在桌子上坐着的,没一个在桌子上看书的。一班二班人不多,张赫也来了。

    一个漂亮的女生拉着一个男生的手在教室门前走过去,一会儿又拉着手走回来,来回走了好几趟。刘英才很大声的说,“他们这是干什么呢,走来走去?”有人说,“那女的不是小红花吗?她不是跟三金刚好吗,这男的好像是高三的呀。”有人说,“她,高一上半年跟大金刚好,下半年跟二金刚好,今年上半年和三金刚好,现在可能是又换了。”

    “那不是应该换四金刚吗?”有人说,然后大家都笑了。忽然间,一片漆黑,教室里的灯全灭了。教学楼里一片哄叫,学校也停电了。刘英才拿出一支蜡烛,大声说,“还是我有先见之明,这叫有备无患。”

    一班教室里大家都等着,没有动,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有可能几分钟之后电力恢复的。过了一会儿,还是黑着,人就陆陆续续走了,刘思宇叫张赫,“一起走吗?”张赫收拾东西,和刘思宇并肩走了。

    王翎羽走到楼道里,楼道里闪烁着几处烛火,小红花和一个男生面对面站着,隔着大概两三个人的距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任凭楼道里吵闹喧哗,两人只是含笑相对,眼中只有彼此,一种弱水三千,我只饮你这一瓢的浪漫,缠绵无限。王翎羽不由看呆了,一个男生叫她了一声,她回过神来。那男生一双小眼睛,眯着,笑得很可爱,将两只蜡烛递给她,然后敬了个礼,说“不用谢”,走了。

    王翎羽拿着蜡烛回来,看见教室里除了刘英才已经没人了。刘英才对王翎羽大声说,“学习是受益终身的事情,我们学习不光是了考试。”说罢低头继续读书,忽然又抬起头,大声说,“你还是回家学习吧,现在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王翎羽有点哭笑不得。她收拾书本去找小宁。两个人一起出来,刚到校门口,就看见王爱国骑着自行车来了。王爱国对女儿说,“全镇都停电了,我怕你回来不安全,来接你了。”

    于是王爱国推着车,跟着王翎羽和小宁一起回来。路上一片黑,但是人声喧杂,都是学生们出来了。过了菜市场,就没有人了,王爱国的车灯射出暗淡的光,小宁说,“叔儿,你要是不来,我俩们回去还真有点害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