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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果镇的冬天算不上美好,树叶落光了,树枝光秃秃的,大地上四处都落着煤灰,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但是总是有一缕光不知道从哪里照过来。

    周日的早上,王翎羽想自己出去走走。她顺着黄鸭蛋的土路朝村南走,朝南,迎着阳光,会觉得身上暖融融的。村子里有坐在墙根晒太阳的,也有一早还要去上班的---这些上班的大多是私人煤矿的工人,有妇女招呼着去公路上捡煤的,也有吆喝着喂鸡喂猪的。黄鸭蛋村南头是一条斜穿过来的河。说是河,已经几乎干涸了,只剩下一些脏水填充河床。

    王翎羽就顺着河往西走,四周都是荒地了。公路桥从上方横跨过干涸的河面,运煤车一辆辆呼啸而过,渣尘飞扬,混杂在早上的清凉凉的空气中。随便走一走,漫无目的,心里也是空旷的。

    王翎羽顺着河沿在公路桥下穿过,西面的河水稍微的多了一点点,在河床的北面连着一个小小的水塘,在水塘的更北面,还有两个连着的鱼塘。绕着水塘的四周是树林,但是此时树叶落尽,树木显得稀稀疏疏的,一眼可以看到树林那一边是一条不算繁忙的马路,路边似乎还停着一辆小汽车。水塘和小树林中间立着一幢小屋子。

    水塘边有一个人在钓鱼。绕着湖走,这里的水难得的清澈,可以看见偶尔游过的鱼。等到绕到那钓鱼的人面前,王翎羽愣住了。

    那人裹着一件绿色的棉大衣,坐在小凳子上,专注的看着水面,完全没有在意身边来了一个人。是李彦。

    王翎羽屏住呼吸,静静的站在他身边,眼睛也去盯水面的钓竿,心在怦怦的跳。李彦转过头来,也呆住了。似乎是吸取了前几次说话都不成功的教训,这次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他们相对而笑,王翎羽就在李彦身边蹲下来。她走累了。李彦把水桶里的水倒了,把水桶口翻过来递给王翎羽。王翎羽说,“等钓到鱼放哪里呢?”

    李彦说,“没关系,我经常钓不到鱼的。”

    王翎羽就坐在水桶上。两个人就在河边,一起看着水面。微风吹着水面泛起层层的细波,水面平静的好像人的心,没有起伏,唯有喜悦与安宁。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鸟声,也不知过了多久,鱼钩一动,李彦甩起了鱼竿,一条鱼在鱼钩上跳跃。

    李彦高兴的像个孩子,(他本来就是个孩子)赶紧收线,然后去扣那鱼嘴里的钩,好半天才把那鱼取下来---果然是不常能钓到鱼的样子。李彦惋惜的说,“鱼嘴都豁了,放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王翎羽说,“为什么还要放了?”

    李彦说,“你没地方坐了。”

    王翎羽说,“没关系啊。”

    于是王翎羽蹲在李彦旁边,接着看他钓鱼。她故意的往他身边靠一靠,一会儿再微微靠一靠,直到衣服几乎都可以擦到衣服了,心里不由得美滋滋的。只一会儿,李彦把小凳子给了王翎羽,说“你蹲着我钓不上鱼来,你坐吧。”

    李彦还是很专注的看着水面,一动不动。王翎羽不能装作不经意的往他身边凑了,心里不乐意。

    李彦又钓上来一条鱼,此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阳光穿过层层灰尘,照到大地,带给人暖暖的温度。早上的寒冷缓和了很多。李彦说,“你看你鼻子都冻红了。”王翎羽并不觉得冷,看着水桶里的鱼说,“这两条鱼都不小呢。”李彦说,“中午了,你要回家了吧?”

    王翎羽不想走,说,“不着急。”她生怕李彦说再见,眼神忙忙的从水桶抬起来,看见李彦一双笑眼。王翎羽也笑了。

    李彦说,“那我们烤鱼吧?”

    “好啊。”王翎羽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小树林旁遍地都是干树枝,他们就一起拾了干柴,然后李彦拿出打火机点火。火点着了,他们就把鱼插在树枝上去烤,两个人忙活了半天,鱼刺啦刺啦的在火上叫,一股焦糊的味道窜出来。王翎羽说,“是这样吗?”李彦忧虑的说,“可能不是。”

    一个人慢悠悠从鱼塘旁的小屋出来,溜达到他们身后,说,“小祖宗哎,你这是干什么呢?这一大股子糊味,我还以为有人要放火烧我鱼塘呢。”

    李彦回头笑道,“六叔,我们烤鱼呢。”

    王翎羽也回过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裹着厚厚的棉大衣,鼻子上贴着一块膏药,低着头看他们的鱼,咂嘴说,“这叫烤鱼?瞎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