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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那白蛇与秦缃煞是亲近,眼中并无杀气。

    此刻夕阳渐下,给四周蒙上一层碎金,荒草斜阳中颇有一种萧索壮丽的美感。龙脑香樟少了仙果,仿若一夕之间便被岁月侵蚀得体无完肤,憔悴而萎靡,几只漆黑的寒鸦栖在枝上,噤默觑着,更添悲凉。

    慕幽心知这紫椤仙果乃香樟集半百光阴悉心长成,聚合一树之精华,一旦没了仙果,必显颓唐,得再过数十年,方能再结新果。

    若非秦家危在旦夕,她也不会作此决定,伤了这棵老树。

    见天色不早,她高声朝秦缃唤道:“既然仙果已得,速速回去复命。”

    秦缃“哦”了一声,不舍地拍了拍白蛇的脑袋,“走了啊,今天要多谢你了!”

    白蛇喉咙里发出极细微的音,空灵若无,似在向她不舍道别,那一瞬间秦缃有股奇异的感觉,但不作多想,转身朝慕幽走去,同时晃了晃手里的紫椤仙果。

    慕幽冷声道:“小心点!摔碎了仙果,看你如何交差!”

    秦缃不以为意,轻笑一声,“我牢牢抓着呢,摔不了!”她举起仙果,对着夕照细看,紫光流转,映着赤色烟霞,五光十色,恍若玛瑙琉璃。沁凉光滑的触感,似同绸缎,令人爱不释手。

    慕幽从她手中小心接过,仔细放入带来的紫檀锦盒中,扣上镶金的锁扣,方才嘘一口长气,放下心来。而她看秦缃的眼神也微微不同,不再那么冰冷。

    秦缃细心留意,自然有所察觉,心中翻涌淡淡喜悦,曼声道:“龙掌事,你要该怎么谢我呀?”

    慕幽似笑非笑,“此事只能算作你将功折罪,何来‘谢’字一说?”

    秦缃嘴一瞥,佯装不满,转向云鸿,“你瞧瞧,我们秦家还真是赏罚分明呢。”

    语嫣“嗤”一声浅笑,清秀中衬出娇媚,映着夕照,颇为动人,云鸿有一刹那的失神,方才醒转,道:“秦家历来纪律严明,不知秦姑娘所犯何事,愿闻其详。”

    一听这话,秦缃白了他一眼,秀眉微蹙,“李公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免得你帮龙掌事一起欺负我。”

    云鸿哑然失笑,突似想起什么,微一躬身,歉然道:“天色不早,与各位并行相谈,颇为愉悦,只可惜本公子还得回府复命。暂且告辞,后会有期。”

    说罢目光飞快地在秦缃脸上扫过,秦缃不觉,可语嫣却轻咬朱唇,面露不舍。

    慕幽微一屈膝,道:“既然公子有事在身,那下婢不好多作挽留,还请公子路上当心,若有闲时可来秦家作客,秦家必倾诚相待。”

    “掌事客气了。如此,有缘定会相见。”说罢灿然一笑,转身离去。尚未走出几步,秦缃对着他背影喊道:“你没捉到白蛇,这么回去不会挨骂呀?”

    云鸿只摆了摆手,身影被微瞑的夕阳拉得很长,坚实的后背透着青春年少的轻狂。

    “无妨,我会如实相告,他们自然也能理解的。”

    秦缃含笑,“你是个好人!”他脚步一滞,浑身愣住,背着身早已满脸笑意,极力不发出声来,缓步离开,没入林中渐渐不见踪影。

    秦缃回视白蛇,会心一笑,心中从未有过的舒畅。折腾了一天,它似乎倦了,恋恋不舍地看了秦缃几眼,终于回身入洞,而此刻夕阳已没入地底,唯余漫天星斗与天际浅浅紫霞。

    夜晚的百花幻境静谧如一汪死水,白日里的妍丽繁华此刻都隐入黑暗,就连虫儿都沉默。

    掌着烛灯,三人踽踽行着,三点光亮如萤火在森森寂静中显得孤单纤弱,仿若随时会为黑暗给吞下肚去。

    秦缃还是第一次林中夜行,心中颇为害怕,只得紧紧跟着慕幽,每一步都觉艰辛,更那堪倦意袭来,令人昏昏欲睡。

    终究是耐不住,问:“龙掌事,我们该不会要连夜走出这林子吧?我可快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