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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慕幽所言不假,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浮出水面,族长面色阴郁如子夜,双眸迸出压抑着的愤怒,嘴角微微抽搐,原本粗粝浓黑的双眉更显凶悍,让唐杏与许冰清噤声,连求情都丝毫不敢。

    声音深沉若盛夏遮天暴雨前的滚滚闷雷:“你二人还有何话好说?!”

    唐杏绝望透顶,只全身瘫软在地,目光呆滞,无声流着清泪,沾湿衣襟。许冰清膝行上前,以首叩地,啜泣不成声,“族长,此事唐杏理当承担全部罪责,属下只是听信了小人诳语,一时眼昏才会如此呀!属下也是念及秦家衰荣,才会操之过急,语气难免急躁,还望族长看在属下对秦家一片忠心,恕属下无知愚昧!”

    唐杏听她如此说,凄怆大笑,再顾不得许多,立身朝她竖指,面色狰狞谵妄,双目瞪如铜铃,布满血丝,煞为可怖,“哈哈哈哈,贱人!当时是谁说此事一成予我百金?是谁说若事发东窗,全然由她承担?哈哈哈……只怪我心持邪念,竟受你一语蛊惑?”她转向慕幽,泣泪连连,眉目因痛苦悔恨而扭曲,“掌事,算我愧对你素日恩情……”

    慕幽眼中露出丝许怜悯,向族长软语道:“副掌事一时财迷心窍,受小人蛊惑,但望族长念其之前恭谨勤勉,从轻发落,属下从此自当好好管教训诫,不让今日之事重演!”

    “哼!”秦广厌弃百般,啐一口背过身去,沉步至玉漱斋前,驻足轻叹一声,“唐杏打发出府,不得再归还。许冰清罚禄半年。至于赶制紫椤香,我自会通知四堂,退下吧。”

    唐杏临着许冰清失声狂笑,许冰清泣涕横流,嘴里呜咽以致求情都不知所云,尚要膝行苦求,只闻“嘭”一声,玉漱斋朱漆精雕门页已紧紧合上。

    “哈哈哈哈……害人终害己!害人终害己!”唐杏姿态轻狂,慕幽再容不得,招手让两小厮将她拖了出去。对于她,慕幽的心早已寒透,仅余的怜悯也随着她的谵妄消失殆尽。

    许冰清双目如死鱼,许是太过悔恨,面色一阵阵发青,如烂泥般瘫软在地,精心装饰的面容倍显憔悴,珠翠落了一地,青丝散乱如蓬。

    她倏然斜眼迫视慕幽,满眼通红,射着毒辣的恨意,止了泪,嘴角衔一抹刻薄的冷笑,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龙慕幽,你手段之毒辣,我自愧不如!”

    慕幽内中一震,有寒意袭来,但眉目依旧波澜不惊,只淡淡道:“此种种皆是你自取,与我何干?”说罢不愿再多看她一眼,旋身而去。

    秦缃低首紧跟于后,步伐僵硬,脑中盘旋着刚才的一切,心内泛起一阵阵凉意,不想这秦府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其下却有着复杂的利害关系,每个人都不简单。她望着龙慕幽的背影,百感交集,她是否对任何人都不曾全然信任呢?唐副掌事之前在她手下尽心效力,今日竟落得这般下场,自己岂不也有重蹈她覆辙的可能?

    秦缃死命摇了摇头,不,她相信自己决不会吃里扒外,虽来秦家尚不足半月,但她也知为人需诚恳忠厚的道理。

    龙慕幽似乎意识到什么,回过头来,眼神已不复方才冰冷,和声道:“唐杏对我早有二心,此人决不可留……否则我也不会多费此举,倒是要谢谢你了……”

    秦缃眼神闪烁,避开她眼神,“这不算什么,掌事吩咐的下婢自然得尽心尽力。”

    她何等敏锐,似乎已看透她心中所想,声线柔和开冰泉水,“你切莫以为我不通人情,于赏于罚,于人于事,我皆看得清明,不会枉错一人,但也不会姑息一人。”

    冰绿色的眸子透出试探的意味,秦缃会意,深一点头,“下婢自然相信掌事所为,不存二心,当以此为戒。”

    龙掌事闻言,才释然放下心中忧虑,“此事需你我烂在心里,切莫与他人提起。”

    “下婢谨记。”秦缃忆起那日在崆朦城杂货摊前玩弄拨浪鼓时,伸手去摸口袋时没触到铜钱,倒是硌到了一只檀木锦盒,触手间温润冰清的质感与繁复密丽的花纹,特别是那银质锁扣让她立马想到慕幽放入仙果的那只锦盒,她刚要作声,慕幽眼色一动,作噤声状,她会意,把惊讶咽了下去,当时一切都只凭着直觉,此刻想来都觉不可思议。

    只是令她疑惑不解的是,凭她这些天的言行来看,慕幽怎放心把这锦盒托付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