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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则峪一直知道自己的台词不简单,毕竟包含很多梵语,梵语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关键是还要梵语念经。

    此前在北京祁未就跟他提过了,她需要演员的同期声,不会请配音。

    他在此前看她的作品时间注意到了,毕竟内地影视苦台词久矣,很多戏简直就是配音演员在演戏,镜头前的人负责露个脸。

    而她从一开始都坚持用演员原音。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原音也没有太差。

    他今天一到才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现场除了美术组、导演组等等常规配置之外,他还看到了业界顶尖的配音演员,以及还有深耕多年的台词老师……来自之前那趟饭局。

    除此之外,还请来了一位藏族僧侣。

    文桥给众人相互介绍:“这几位老师之后都会随剧组指导,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多交流。”

    祁未则是又带起了口罩,回到她试镜那天的状态,镇着场子,一切交给文桥和张前京打理,但两人有什么犹豫不决的地方都会回头征询她的意见。

    她不说话,但现场的磁场就是围绕着她铺开的。

    签约那天,祁未还给江则峪带来了完整剧本,从那天起他就开始自学研究梵语,看书,看视频,还厚着脸皮找了好几个几百年不联络的藏族同学请教。

    有个贴心的制片人就是好,江则峪咂了咂嘴,没有人比藏族僧侣更会念佛经了。

    今天第一个阶段是相互认识,随意提问,江则峪立刻把自己已经练习过的台词给藏族僧侣展示,再纠正。

    文桥远远瞅着他那本已经被他画得密密麻麻的剧本,悄咪咪感叹道:“江老师好认真啊。”

    口罩底下她其实已经笑起来了,但嘴上还是说道:“这都是基本标准,哪个演员做不到才不对。”

    大概是因为梵语的发音太独特,一阵纷乱的声音中,江则峪的声音还是能凸显出来,还能依稀听到藏语老师的纠正和夸奖。

    看来还是有点语言天赋的,但难的还在后头呢。

    祁未一转头,正看到江则峪拧开自己的杯盖喝着水——一个透明的,泡着茶叶的老钢杯。

    她瞬间瞳孔放大,睁大了眼睛又转了回来。

    一个留学五年的还没到30岁的人,为什么会用这种杯子?

    另一边的江则峪并不知道自己的杯子受到了制片人的怒目圆睁,继续讨论着。

    “念经啊,其实没别的诀窍,主要就是念熟,背出来,不过你们拍电视剧,也不需要背很多。”

    “嗯,剧本里嘉措念经的部分其实没多少。”其实,乱念一通观众也不会在意,谁有真的有心思考据呢,但他还是想更靠近嘉措一点,“但我能背,以防万一,麻烦师傅指导了。”

    叶勐到的时候,众人已经聊了一阵了。

    总导演一到,先把故事的梗概和主要人物的性格讲了遍,立马开始组织正式的围读。

    这时祁未也摘下了口罩,带上了一副框架眼镜,她得马上转换编剧的身份,和演员们一起思考,调整剧本。

    “走的时候,我可以剪头发吗?”

    嘉措出征之时,唐千重命周念青随军保驾护航,这位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夙愿和仇恨的姑娘在离开之时,只有这一个要求。

    “我许你一个要求,你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唐千重在周念青面前没有君王的架子,只是自称“我”。

    “简单么?在我看来这是最难的愿望了。”

    可以不作为惊砂遗孤而活,可以不作为他的工具而活。

    “剪吧,那就剪了吧。”唐千重说道。

    “…不太对。”祁未轻轻和叶勐说道。

    叶勐点点头,打断了罗安永:“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千重这部分有点问题。”

    祁未很自然接过话头慢慢解释道:“千重这时让念青剪头发,不是因为放过了她。长发代表惊砂教,他让惊砂的主权人和

    和将军一起东征,是想昭告天下,惊砂以为己用,惊砂不足为惧,十几年来笼罩着古拉民族的□□阴霾已被手握利刃的君王劈散,这把头发就跟惊砂一样,在不在,有没有,都无所谓。帝国可以包容它,帝国也可以死死压制它。”

    她低头看看剧本,又偶尔抬头和罗安永对视,句句到位。

    江则峪注意到,祁未谈到人物名字的时候都不会带着姓,而是会叫两个字,像叫跟自己很亲近的朋友。

    罗安永虚心接受了祁未的意见,再结合配音演员的指导做出语调上的调整。

    江则峪看着,默默点了点头,到了他自己这,除了要解决梵语的问题,还得知道一个当过和尚的将军是怎么说话的。

    他必须掷地有声,号令三军,声音外扩,但不能和别的将领一样高昂粗框,而是要低沉有力的。

    这也和嘉措的人物设定有关系,他气质温润,心善随和,优雅清贵且书生气十足。

    这和他号令千军是冲突的当然,也是很带感的。

    战场上杀伐果断,平日里温柔如水。

    江则峪明显下过功夫,丹田发力,把每一句台词的开闭和语调都做了调整,用断句和顿挫调整每一句台词的重点,并且保持情绪到位。

    祁未其实原本还在犹豫要不就删减一些嘉措下军令的片段,因为如果无法平衡人设,会让观众感觉很违和,很分裂。

    但江则峪做到了,就不用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