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山雨厅是一栋四面透风的亭台,占地却比一般水榭更大,可容纳一张十五人的长桌。

    出了亭台是另外两大张方桌拼就的长桌,高朋满座,皆是常家的亲朋好友。

    宾客陆续入席,丁宝枝以为自己和薛邵会坐在外边的长桌,哪知建安王妃领着他二人便朝主桌去了。

    想来薛邵自小长在常家,和其他的外户子还是不太一样。

    丁宝枝也只好硬着头皮落座。

    就分开这一会儿,薛邵在桌下抓过她的左手放在自己右膝头,搓弄一块羊脂润玉似的在掌中盘玩。

    丁宝枝想起建安王妃说的

    看着像水茭白,摸上去却不似看着的白嫩,也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吧,她到底是女子,怎么会不在意。

    她缩了下手,薛邵以为是扳指将她硌疼了,周围人也多起来,便松手将她鱼儿跃出掌心般的放了。

    看出她紧张,薛邵低声道:“等会儿一桌的有我另外两个姨母一个舅母,还有她们子女。我这两个姨母事最多,但是今天日子特殊,她们不会故意为难你。”

    丁宝枝只问:“你姨父们呢?”

    “我几个姨母都嫁的武将,除了建安王现在京中,其他几个应该都在军营里不得空。”

    等了没一会儿,花蝴蝶一样到处乱飞的建安王妃回来了,她让两个派头十足的夫人簇拥着进了山雨厅,身后跟了好几个晚辈。

    穿黄衫的夫人见了薛邵便夹枪带棒,“指挥使也在,还以为你今天不来。”

    边上的紫衫夫人道:“二姐,叫你来迟。薛邵来时可热闹了,听说是山上打猎回来,拉着山里打死的野兽就来了,下车时衣裳都是烂的,气得爹将人叫到明华院去,发了好大一通火。”

    原来这是薛邵的另两位姨母。

    黄衫夫人听罢吊起眼梢,“薛邵,今日是我爹的七十大寿,你要不别来,来了就给我收敛着,就算你是万岁跟前的锦衣卫,进了这扇门你也是常家的小辈。”

    这个黄衫姨母叫丁宝枝莫名想起一人,她的老朋友刘生花。

    也是别人三两句话就能被煽风点火的脾气。

    薛邵象征性起身,拉上丁宝枝跟两位姨母打了招呼,遂对建安王拱手见礼,将她们给无视了。

    黄衫姨母差点又要发作,被建安王妃给按下,在她调和下都依次落座,总算没吵起来。

    她们眼光犀利地扫过丁宝枝,没跟她问话,估摸着觉得掉价。

    丁宝枝端起茶杯饮了口,余光留意到斜前方有道视线正注视自己。

    抬眼看去是个姿容艳丽的女子。鼻尖圆润唇珠娇俏,梳着夫人发髻,想必在她左手边的就是她的丈夫,而右手边的黄衫姨母则是她的母亲。

    那这个女子,不就是薛邵的表妹?

    山雨厅外一阵欢声笑语,是众人围着压轴到场的梁国公贺寿。

    主桌上的大家见状纷纷起立相迎。

    紫衫姨母率先道:“爹,您上座。瞧您今日穿得真精神,红色衬您呢。”

    黄衫姨母也道:“是啊,来时你外孙女舒眉在路上还说,外祖今日一定看上去容光焕发精神百倍。”

    建安王妃笑了笑,“二姐姐三姐姐一个赛一个嘴甜,真显得我和嫂嫂笨嘴拙舌的。爹,她们可都比我来得迟啊,这会儿才知道甜言蜜语。”

    一群人围聚总是喜庆的,热络过后,梁国公落座便正式开席。

    黄衫姨母的女儿舒眉,也就是薛邵的表妹提议大家别喝哑酒,走开去张罗了戏班上台演南戏。

    如此吃了一阵天色暗了,府里下人提着花灯上来,将莲花灯成串的挂在亭台的四个角落。

    丁宝枝转脸看向亭台下的波光,比宫内的金水河旖旎烂漫得多。

    “宝枝。”

    建安王妃也扭过脸来,探出半个身子,越过薛邵对她道:“这灯漂亮吗?”

    丁宝枝微笑点头,她喝得脸上微红,发鬓间的金蝶小花钿随她颔首振了振翅。

    “小妹这问的,难道忘了甥妇以前在宫里当差,什么样的稀奇玩意没见过?”紫衫姨母调笑着,自己将话接了过去。

    黄衫姨母放下银箸,手帕擦了擦嘴,“是吗?甥妇在宫里当过什么差啊?”

    丁宝枝答:“二位姨母,我被分在尚服局,出宫时是司衣司的典衣。”

    黄衫道:“典衣?好像是六品的官职。”

    紫衫道:“二姐,宝枝她你可是叫宝枝?”见丁宝枝点了头,她又道,“宝枝如今是正三品诰命夫人,你我可都没有过这份殊荣。”

    丁宝枝扯扯嘴角不语,她没看向薛邵,不知道他是何神情。

    好在这二位夫人诚如薛邵所说,并不打算在今天刁难人,刻薄两句就放过了她。

    眼角觑见一道尖锐的目光,丁宝枝再度抬眼看去,仍是那表妹舒眉的方向,只不过这回她闪躲及时,没再被丁宝枝逮着。

    这个舒眉为何总看向她?

    边上建安王妃捕捉到了这些细小动作,起身拉上丁宝枝,只说是带她整整衣冠。

    二人走开去,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