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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流涌动之下,刘家河晃动着矮胖的身躯,像沸汤中的黄豆一样四处游荡着。张亮默不作声地跟着刘家河,在一旁看着他的所作所为。一开始,他并不下注,只是站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着别人玩。对于使用弹子球的玩家,他尤为关注,每次有人弹出小球,他都快速地扒拉开人群,费力地挤到玩家身边,伸长脖子看向小球上显露出的印痕。在一张桌子旁观了十几把之后,他便挤出人群,朝另一张桌子挪去。过一会儿,又再次换一桌驻足,宛如一只四处采蜜的工蜂。如此这般,两个小时过去了,刘家河已经把所有的桌台都逛过了一遍,期间一次也没有下过注。

    张亮也跟着看了一圈,骰盅晃动,小球弹出,哐啷作响。弹子球的印痕的确和最终开出的点数不一样,这一点毫无疑问,因为弹子球让骰子翻滚了90度。可刘家河每次都饶有兴致地看着弹子球,不时念念有词地嘀咕着什么。这其中有何奥秘呢?

    在经过漫长的观察后,刘家河终于开始下注了。他径直走到了12号桌前,挤进人群,拿出银行卡,做好准备。桌台上有两个玩家正在押注中,他耐心地等待着。很快,盅盖揭开,点数是3,那两个玩家一个押了大,一个押了小,一胜一负。那两人一男一女,看起来关系颇为亲密。看到结果后,两人面不改色,平静地从桌面的插孔中抽出各自的银行卡,一起离开了桌台。张亮突然想起来,刚才在其他的桌位上,似乎也看到过这两位的身影,那时候,这两人也是同时在下注。

    “跟着我这么久,都发现什么了?”刘家河突然对着张亮说起话来,看来是早就注意到张亮一直在旁边。

    “还是一团乱麻。”张亮摇了摇头,“不介意我跟着你吧?”

    “无妨。既然要合作,坦诚一些也是应该的。”

    玩家列表上,一个新的玩家已经升到了第一的位置,意味着桌台现在到了他押注的轮次。那人是个秃顶的中年人,穿着一身运动衫和拖鞋,看上去像是来度假的。他盖上盅盖,拿起骰盅随便摇了摇,便放回到了桌面上。有的玩家很爱在摇骰子的这一步玩很多花样,用各种华丽的手法,并且竖起耳朵听着骰子与盅壁的撞击声,好像能从中听出什么似的。这人倒显得挺干脆,那些花式操作一概不用。直觉上来看,他似乎只是程式化地摇了摇,对这一过程完全不关心。

    “刚才那两人,你也注意到了吧?”刘家河突然对张亮说道。张亮愣了一下,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对总是同时下注的男女搭档。

    “看到了。他们好像一直在同时下注。”

    “哈哈,幼稚的把戏,还是老一套,他们从上次比赛就这么干了。”刘家河看着秃顶男子慢悠悠地把弹子球装入弹射器,发射。骰盅哐啷作响,小球随即从另一侧的开口处反弹出来。男子把小球拿起来,刘家河也侧过头去仔细察看。小球上面清晰地显示出两个圆点,意味着它刚才与骰子的“2点”这一面进行了撞击。

    秃顶男子想了想,然后把银行卡插入桌面的卡槽里,在旁边的触屏区域按下“大”字按钮,意味着他这一把押了大。

    “还有人下注吗?”他望向四周,看着周围的人群。在某人主导的轮次,其他人是可以加入押注的,押注的目标可以和主导者一样,也可以不一样。就像刚才那对男女,每次当其中一人主导时,另一个人必定加入押注,并且总是押和主导人不一样的结果。

    “我来。”刘家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行卡,插入卡槽,也押了大。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加入。

    “那我开了!”在围观人群的凝神注视下,秃顶男子把盅盖慢慢揭开,骰子很快就出现在人们眼前。“4点”朝上,这把出了大。

    “中了!”刘家河高兴地用手敲了敲桌面,秃顶男子同样露出兴奋的神色。桌面的卡槽上闪过一道亮光,提醒玩家其中银行卡的金额已经进行了即时调整。胜者加倍,输家减半,清楚明白。

    取出银行卡,刘家河起身离开桌台。两人并没有继续押注,而是一起来到大厅一角——这里有一个小型的吧台,供应各种酒类、咖啡和果汁饮料。

    “想明白了吗?”刘家河要了一杯啤酒,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像喝水似的,“那对狗男女的操作。”

    张亮摇了摇头。

    “认真想一想,这么简单的平衡操作有啥想不明白的。”刘家河用力扯开衬衣的领口,长舒了一口气,“你做什么的啊?”

    “送快递。”

    “会算数吧?”

    “简单的没问题。”

    “好,考你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算数题。一对狗男女各有一块钱,两人押注,男的赢了,女的输了。完了两人还剩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