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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离陈世美最近的王延龄则至始至终都在欣赏着他那不停变化的脸色。

    今天真是让他心情愉悦啊!

    陈世美这张又臭又硬的石头脸,从认识他起就波澜不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如今惊诧、恼怒、哀伤、羞愧、狰狞,甚至连杀机毕现的表情都显露出来,真是精彩纷呈。

    果然让人看得过瘾!

    那张假面具终于装不下去了,看来陈世美的道行还是修炼得不够啊。

    王延龄的关注点此刻全集中在陈世美身上,而陈世美的心和耳朵都在艾怜那里。

    当陈世美听到艾怜唱“可恨夫君贪富贵,攀上金枝玉叶身”时,他在这个大厅里简直都要待不下去了,可理智告诉他必须要若无其事地留在原地。

    他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垂着头,把手支在额头,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此刻,他自己都觉得面上灼热,无颜见人。

    下边席上的贵客们也都不是傻子,听出了琵琶曲的意思。

    这个乐娘弹唱的内容是穷书生中了状元后抛弃糟糠之妻,攀附上了皇家公主成为驸马。当今圣上只有一位公主,除了她,谁敢称金枝玉叶?当朝驸马爷当然也仅陈世美一人。而今日正是陈驸马的寿辰,她弹唱这支曲子,很明显是在影射着什么。

    难道这陈世美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众人在底下窃窃私语,议论着陈世美和此女子的关系。

    等艾怜一曲弹唱完,王延龄一手拿折扇,轻轻敲打在自己的另一只手心里,富有磁性的嗓音抑扬顿挫地评价道:“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意。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说完放下扇子,带头一下一下地拍起了手。

    众人见相爷赞赏,便也跟着竭力地鼓掌捧场。

    全场都为艾怜的弹唱喝彩,除了寿星陈世美。

    他尴尬极了,坐在那里,鼓掌也不是,不鼓掌还不是。

    艾怜收起拨片插在琴弦中,站起身,抱着琵琶,给众人端庄地施礼谢场,就要告退。

    王延龄突然高声道:“那妇人,且先留下,我有话问你,你的曲词里,描述了女子被薄幸人抛弃的凄凉惨状,叫人好生同情,可是有什么典故?”

    艾怜向他屈身一礼道:“回大人的话,并无典故,这些都是小妇人的亲身经历。”

    “哦?”王延龄大为出乎意料的样子,随后叹息道:“你如此容貌才情,却被弃如敝履,真是可怜。”

    接着声调一高,问道:“大人我最喜欢替人打抱不平,那薄幸人姓甚名谁?。”

    艾怜回道:“小妇人的丈夫进士出身,姓陈,名世美。”

    堂上一片寂静,所有来宾都一脸惊奇地看着艾怜。

    王延龄严厉地问:“听你声音,年岁应该不大。我身为宰相,知道近十年三次科考录取的进士中除了当今的驸马爷,再没有叫陈世美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可知诬陷朝廷命官,构陷皇亲国戚,会是怎么的下场吗?”

    艾怜毫无畏惧地说:“知道。”

    王延龄又追问:“你看堂上坐的驸马爷,你可认识?

    艾怜并没有看向陈世美,却斩钉截铁地回答:“就是烧成灰我也认识。他就是我的夫君陈世美。”

    堂上顿时一片喧哗,来宾们的视线在艾怜和陈世美身上来回扫视,然后与左右的客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陈世美脸色铁青,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原来这是王延龄给他设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