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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的残红还留在枝头,清月已挂上云霄,红黄夹紫,洋洋洒洒映在淡雅的小屋墙上。

    冰灵将银球放在墨迟伤处推磨,银球发出时亮时暗的光芒,看得凌少群忧心忡忡。

    墨迟这日分外浮躁,额上不断溢出冷汗,口中梦呓连连,就像在梦中承受了天大的煎熬,眉宇间尽是安耐不住的痛苦。

    西暮子又偏偏选在这个时间点跑路,简直要了凌少群半条命,幸亏还有个冰灵在,不然他得架着果儿再飞一趟太虚门。

    冰灵刚验完,他便急着问:“墨迟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难受?”

    冰灵放下银球,净了净手,平静地说:“无须担心,他只是恢复神志,快醒过来了。”

    听到这话,凌少群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还好不是什么病症复发。你累了一天,早去休息吧。”

    “嗯,他醒了告诉我一声。”冰灵收拾着药筒,随口问道:“你今晚还是在这里睡地板吗?”

    其实,如果凌少群愿意,清理个空屋子很简单,青翎那边也愿意腾出半张床给他睡,不至于天天打地铺这么凄惨。

    凌少群每次都回绝得很快:“不必麻烦,天气闷,睡地上凉快。”

    冰灵知道他担心什么,也不再劝,收拾完便离开了。

    晚上风有点大,吹得窗户吱呀响,凌少群皱着眉把窗拉上,又检查了木门有没有关严实。

    已经过了半宿,墨迟还是眉头紧蹙,大汗淋漓,没有半寸缓和。

    凌少群想给他擦掉额上的冷汗,谁知手刚伸过去,就被对方准确无误地扣住了。

    使劲得,像握住一根救命稻草。

    不知是不是凌少群的错觉,他发现墨迟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表情不再难受了,也没了之前的梦呓。

    仿佛握住他的手,可以驱散梦魇带来的不安。

    凌少群任他握住,静静守在一旁,后来实在困得不行,头靠在床沿上就睡着了。

    第一缕朝曦偷偷溜进房内时,墨迟闻到了草木混合的湿味,他艰难地眨了眨眼皮,用了很长时间才适应刺眼的光线。

    身体异常难受,四肢宛如千斤重,创伤带来的所有疼痛一刹那归位。

    他努力地动了动脑袋,然后,所有动作都终止了。

    因为他看到了身侧的人。

    凌少群枕着头,睫毛在晨光中簌簌发抖,看得出睡得一点都不踏实。束成马尾的长发顺着肩膀落到两人相握的手上,与指头纠缠在一起。可能是握得太过用力,手掌之间还留有薄薄一层汗水。

    鬼迷心窍地,墨迟突然想伸手摸摸这张不安的脸。

    只要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可是事与愿违,手上的痛觉让他微乎其微地抖了一下,也是这么轻的一个动作,睡梦中的人就被惊醒了,睁开眼后不偏不倚,正好与他相对。

    凌少群尚未清明,眸子里水光恍惚,如晴天里泛着涟漪的荷塘。

    墨迟愣愣看着他,第一次觉得紧张无措,少喘了几口气。

    凌少群也是失神半晌,才突然清醒过来:“你醒啦,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是肯定有的,但墨迟却摇了摇头说:“好了。”

    在他心目中,没死,就等于好了。

    “是你带我回来的?”他还以为,他会被丢弃在荒野,又或是被多捅两刀,却从来没奢望过醒来后会听到凌少群的一句好点了吗?

    “你伤得那么重,不带你回来难道要抛尸荒野喂熊吗?”凌少群明知他的意思,此刻却自己先尴尬起来,含糊其辞地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冰灵。”

    见他要走,墨迟不管身上的疼痛起身拉住了他:“等一下。”

    凌少群:“怎么了?”

    没怎么,墨迟就是有点怕,怕这是一场梦,怕凌少群走了就不回来了,所以捉得很紧。

    他久久凝视,像面对失而复得的瑰宝,可时间一长,不说点什么又有些突兀了。半晌后,墨迟嗓音有些嘶哑地问:“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凌少群动了动唇,克制着情绪道:“当然有,你为何来到超凡实境,为何加入刎颈盟,你与嘲魇什么关系,你的过去,还有天雷劫那晚发生了什么,我都想知道。很多事情,我都在等你醒来亲口告诉我。”

    喉咙像被火烧一样干涸,墨迟突然哑了,因为他发现,凌少群问的,竟一件事是能开口的。

    沉默许久,他选了一件还能解释一二的事:“我加入刎颈盟是因为......”

    “但不是现在。”见他这么难以启齿,凌少群也不忍心逼迫他,开口打断了:“等你身体恢复了,愿意与我坦诚相对了,再告诉我。”筆趣庫

    坦诚相对吗?

    墨迟不是不愿意与凌少群坦诚相对,只是他的过去太过黑暗,只怕说出来,会被更加讨厌。

    凌少群不明他的心思,反觉墨迟与自己疏远了不少,暗地里灰心失落。

    “就算你是为了拿到地图才加入刎颈盟的,我也原谅你了。我把你带回来,是因为你在天雷劫护着我,一命还一命。之后你要不想留下来,随时可以走。”

    他想把手抽走,却发现被捉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