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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游艇上静寂无声。

    明月高悬于夜空,清冷的光辉倒映在江面上。

    所有人都看着眼前这一幕,若说之前只是看戏的话,那么这一刻,自钟斐到来的那一刻起,故事很显然已经到了高潮部分。

    林颖娜一看到钟斐的目光,就浑身一个激灵,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每个人心里都一杆秤,林颖娜也不例外,她把江栀划为了可以欺负的那一边,那么相对的,钟斐就是绝对不可以招惹的那一方。

    毕竟这么些年,钟四的名头可谓是整个临江市无人不知,就算他金盆洗手了,威慑力也依然不小。

    林颖娜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面对江栀时的嚣张气焰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因为害怕身体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她跪在地上,哀声求饶:“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找她的麻烦了,求您这次放过我吧!”

    钟斐看都没看林颖娜一眼,完全屏蔽掉她声嘶力竭的求饶,他径直看向霍峻,沉声说:“霍少,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那是霍峻的女伴,要处理也应该由霍峻出手,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他亲自动手。

    霍峻对钟斐笑了笑,“这是当然。”

    说着,他打了一个响指,立马就有人气势汹汹地朝林颖娜走了过来。

    林颖娜惊恐的瞪大双眼,她爬到霍峻身边,抱住他的大腿说:“霍少!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都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你不能——唔!”

    霍峻直接一脚蹬开她,蹲下身伸手捏住林颖娜的下巴,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可此刻这个笑容落在林颖娜眼里无异于恶魔降临,她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如同置身冰窖。

    “你这哪里是为了我啊,我和江二小姐还有钟四先生可都是很好的朋友。”霍峻笑着说:“我可从来没让你为我做什么,是你自己擅作主张破坏我们的友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作聪明的女人,以后还是少在我面前碍眼了。”

    霍峻嫌恶般的甩开了林颖娜,仿佛她脏了自己的手指一般,还用手帕擦了擦手指。

    “不要!别过来!霍少救我啊!”

    霍峻的人拽住林颖娜的手,拖着她就要走,林颖娜竭力挣扎,却一点用都没有,惨叫声好似要把喉咙都喊破,霍峻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于没有用的垃圾,他向来是一点都不关心的。

    林颖娜被拖走后,惨叫声也终于停止下来,霍峻笑眯眯的看向钟斐,“不知这个交代,能不能让你满意?”

    钟斐没说话,而是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江栀。

    霍峻也跟着看向江栀。

    江栀懒洋洋地靠在钟斐身上,自他出现后,她就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变得小鸟依人起来,可却仍旧有着鲜明的存在感,让人不能忽视。

    察觉到这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她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声才说:“勉强算满意吧。”

    闻言,霍峻挑了一下眉。

    江栀勾起唇角笑了笑,微弯的眼眸里却一丝笑意也无,冷冰冰的,隐隐透着尖锐的刺,她说:“这次就先这样吧,不过话我可说在前头,以后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客气了,毕竟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下手没什么轻重,你也不想再重温噩梦了,对吧。”

    霍峻盯着江栀脸上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他并不陌生,相反还很熟悉,就在两年前,江栀就是一边这样笑着,一边差点废了他,他忽然感觉胯下一凉,两年前那种屈辱的感觉又再次席卷,他的目光瞬间就沉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子紧握成拳。

    钟斐观察着霍峻的举动,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霍峻敛下情绪波动,重新换上笑容,“江二小姐,你还是跟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啊。”

    江栀回了霍峻一句:“你不也是。”

    霍峻没说话。

    江栀收起笑容,挽着钟斐的手臂,两个人转身离开。

    霍峻一直盯着江栀的背影,眼神阴鸷,忽的,他注意到了另外一个视线,微偏过头,却没能捕捉到那道视线,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

    这段小插曲算是就此结束,主角都已经离开了,看戏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散了。

    没有人注意到封子衡一直都站在旁边。

    他就像一个不起眼的配角,一个故事里的背景板。

    那声提醒江栀的“小心”是他喊的,他刚要冲上去拦住那个女人,钟斐却先他一步抱住江栀躲过了林颖娜的攻击。

    接下来,就更没有他什么事了。

    只要一开始没有赶上,之后也就不再需要他了。

    他好像永远都晚一步,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对江栀的感情,后知后觉的知道她原来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戚云泽朝封子衡走了过来,之前他一直在船舱里待着,是听到有人说外面出事了,他才好奇地跟出来的,一上来就看见江栀把林颖娜压在桌子上灌酒的那一幕。

    女人撕逼打架他不是没看过,无非就是扇耳光薅头发,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从气势上完全碾压,把对方弄得毫无还手之力的。

    江栀从头到尾脸上都是带着笑的,那副模样不像是在教训人,反而像是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她是这场游戏的主宰者,拥有着绝对的压倒性的气魄。

    而且在船舱里的时候,戚云泽还听说江栀不久前扮猪吃老虎,在赌桌上连赢十把大赚了一笔,他意识到,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漂亮是漂亮,但却是带刺的玫瑰。

    “幸亏你们俩各玩各的,接触不深,以后你还是继续跟她保持距离好了。”戚云泽说:“这样的女人不适合你。”

    听到戚云泽这么说,封子衡不由得皱了一下眉,他抬眼看向戚云泽,“你上次不是还劝我跟关颖分手,和她在一起么?”

    戚云泽顿了顿,上次他长篇大论的劝告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他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说:“我不也是没想到原来你未婚妻是这么彪悍的一个人嘛,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一般人可hold不住。”

    封子衡眉头皱的更深,神情很是复杂。

    戚云泽看到封子衡这幅样子楞了一下,猛地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说:“你该不会已经对她动心了吧?”

    封子衡没说话,但显然已经默认了。

    “不是。”戚云泽有些慌,急忙解释说:“我之前就是随便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反正都是商业联姻,一场交易而已嘛,何必那么认真……”

    话还没说完,戚云泽就看见封子衡忽然动了,他连忙喊:“诶,你干嘛去?”

    ……

    游艇靠岸停下,江栀和钟斐下了船,吴忠已经等候在一旁,两个人上了车,江栀靠在座椅里,抬手按了按自己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个晚上应付了不少人,她难免有些烦躁疲惫。

    把车窗落下一条缝,江栀从包里掏出烟叼在唇间,正想找打火机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只听“嚓”的一声,火光亮起。

    江栀抬眸,钟斐正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映着火光,看着格外叫人温暖。

    她把烟收了起来,双手环抱住钟斐的腰,凑过去脸颊蹭了蹭钟斐的胸膛。

    有他在,哪里还需要尼古丁来慰藉。

    钟斐拂了拂她的头发,“你和霍峻有什么过节?”

    他说话的时候,江栀能够感觉到他胸腔的轻微震动,连带着她的耳朵都有些酥麻,她想了想说:“那是两年前的旧事了。”

    “江倩喜欢霍峻,有一次趁着家里没人就把他带回了家,但是那一天我刚好有事回家。”

    说到这里,江栀顿了顿,而后嗤笑一声,“他们俩居然已经饥渴到连房间都懒得回,在客厅就搞了起来,正好被我撞见了。”

    江栀抬头看向钟斐,表情有些嘲讽,唇角扬起的弧度变得更大,“那还真是一次不甚愉快的见面啊。”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江倩便和她彻底撕破了脸皮,江家表面上的和平被打破,原本的暗潮汹涌全都搬到了台面上。

    不过还好,最终赢的人是她。

    她永远都不会让自己输,尤其是在这一家人面前。

    钟斐问:“然后呢?”

    江栀“唔”了一声,收起了讥讽的神情,伸手把玩着钟斐的领带,语气很是随意,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然后啊,霍峻就缠上我了,我嫌他太烦,就使了点小手段,让他以后不敢再招惹我。”

    钟斐伸手摸了摸江栀的唇角,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忽然间觉得有些心疼。

    江栀和他一样,都是孤独的人,孑然一身只有一腔孤勇,遇到任何事,只能自己去拼去闯,即便头破血流也只能勇往直前,因为没有回头路。

    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来犯的人太多呢?

    那就只能采取最极端的手段震慑住所有人,所以,他便看到了如今的江栀。

    冷漠而尖锐的外壳里,是一颗柔软至极的心。

    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钟斐问吴忠:“怎么回事?”

    吴忠说:“有一辆车突然拦在前面。”

    话音刚落,就看见封子衡从前面的车上下来,大步走过来,叩叩叩三下,用力的敲在后车座的车窗上。

    江栀看见是封子衡不由得皱起了眉,怎么又是他?他还没完没了了?

    正要下车跟封子衡理论,钟斐却拉住了江栀,他说:“我去跟他谈。”

    江栀顿了顿,然后点头同意。

    钟斐下了车,封子衡对他说:“让江栀出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跟我过来。”

    钟斐没理会封子衡的话,只丢下四个字,就绕过车头来到旁边的人行道上。

    封子衡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才跟了过去。

    钟斐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高大颀长的身影站得笔直,不远处路灯伫立,散发出昏黄的光线,他的影子被无限拉长,显得越发深沉冷寂。

    “你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