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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完了药,尹慕尘便拖着疲乏的身子走出屋外。多年未见阳光的他只觉得这春日里的明媚无半分暖意,反而显得格外刺眼,照得人脑袋晕晕乎乎的。

    就着水缸洗去脸上斑驳的血迹和灰尘后,尹慕尘这才低头仔细打量水面上陌生男子的面孔。

    其实这尹凡长得还勉强过得去,只是因为长期被压迫,心情郁结,再加上大病初愈的关系,整张脸死白死白的,全无血色,眼眶也是凹陷得厉害。

    明明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小伙,看上去却跟半只脚进了棺材的迟暮老人似得,没有半点儿精气神。而且眉眼间还透着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女气,难怪容易受人欺辱。

    尹慕尘心里五味杂陈。想他堂堂北棣神尊,开山立宗割据一方,曾经是何等的肆意风光。可再看看现在的自己,被阎王爷一脚踹出鬼门关后,竟然重生成了个皮包骨头的窝囊废。

    卖艺为生也就算了,还被人给包了,而且还是个长相丑恶的臭男人!

    这叫他如何能忍!!!

    尹慕尘仰天长叹:“你是不是在耍我呀?这他妈还不如让我死个彻底呢!”

    心里把诸天神佛给骂了个遍后,尹慕尘也的确是有些累了,倚着水缸半坐下来开始整理思绪。

    按照刚才从阿鸢,也就是那个给他喂药的女孩嘴里打听到的消息,现下已是康元二十三年,也就是他死后的整整第十个年头。

    在他身死的这十年里,四宗鼎立,互相牵制,天下也算勉强维持个太平。至于是哪四宗,阿鸢却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不过也不奇怪,她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姑娘,不清楚玄门之事也属正常。

    至于尹慕尘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尹凡,原本乃是禹州有名的乐师。尹凡不仅弹得一手好琴,一副金嗓子也是名动禹州城,鼎盛时期曾引得多少富家子弟为其一曲趋之若鹜。

    梁茂便是其中之一。

    梁茂其实是京都人,途径禹州城时偶遇尹凡,自此色心大起。

    一开始,梁茂也算有礼有节,天天捧尹凡场不说,还又是送礼又是送吃食的。

    就这样,时日一久,尹凡便被打动了,以为自己真找到了一个懂曲懂琴,又能保护自己的伯乐。

    于是,尹凡便同意了梁茂赎身的提议,跟着他一起离开了禹州,前往京都。尹凡本以为是脱离了苦海,没想到这才是一切噩梦的开端。

    美人到手后,这梁茂便和许多纨绔子弟一样露出了原形。

    梁茂嗜酒,每每喝多了就拉着尹凡弹曲,但凡弹得不顺他意了,他就开始动手打人。有一次下手失了轻重,把人打得躺床上一个月都没下来。

    自此之后尹凡就跟中了邪一样,一看见琴就发抖发冷汗,怎么也不肯再碰琴了。

    不过好在尹凡还算有几分姿色,即便弹不了曲,梁茂也没有将他赶出府或发卖了,而是当个小厮侍从什么的养在身边,闲暇也好撒个气什么的。

    再后来梁茂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迷上了收集玉石,而且还不能是那种精雕细琢的玉器,必须是未经开凿过的璞玉。

    这不,一听清水镇附近盛产玉石,梁茂便瞒着家里人偷偷跑了出来,只带了一个听话好使唤的尹凡。

    不想二人才到清水镇没几日,这里便出了疫病。

    听镇民们说,事情是从十二日前开始的,最早发病的是打铁的张家老头。

    一天晚上,张老头突发高烧,而且还咳嗽不止,咳出来的血都是黑红黑红的。

    老张儿子一看情况不对劲便连夜找来了郎中,可郎中还没踏进门,张老头就已经咽了气。

    张老头早已年过花甲,虽然走得突然,但大家也只当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平日里辛苦操劳,身子骨一下子撑不住了导致,并没有把他的死与疫病联系在一起。

    直到三日后老张的儿子,还有那晚被请去的郎中也相继病逝,而且病症竟都出奇的相似,自此大家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只可惜,待镇民们有所察觉已是为时晚矣。

    短短三日内,整个镇子竟有数十名镇民相继感染,不仅口吐黑血,就连割开皮肉后内脏也都是黑的。

    此病霸道迅猛,病人一旦发病,从咳血到暴毙往往不超过半日。

    得知此事后,离清水镇最近的皓辰派便自告奋勇挺身而出,派了不少门中弟子前来援救。

    一方面救助镇民,另一方面封锁镇子的出入口,也是为了防止镇民外逃,抑制疫病继续向外扩散。

    这便是为何刚才梁茂说他们被困在这里的原因。

    可玄门弟子的到来并没能给清水镇带来希望。

    十二天以来,数十名镇民相继感染了黑血病,个个死状惨烈,后山堆积的尸体连埋都来不及,只能一把火烧个干净。

    里头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