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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芒种轻声的唤醒林照,她惺忪睁眼,瞧着外头阳光明媚,轻薄的纱帘在落地木窗前飘摇如云,有些诧异的撑起身子,嗓音喑哑:“天色都这么亮了,几时了?”
  芒种蹲下来帮她穿鞋,轻声道:“夫人不急,现下不过辰时二刻。”
  “辰时二刻?”
  林照连连道:“怎么都这么晚了,我还得去东君台给婆母请安呢,今日公父不用去上朝,想必也在蘅芜院,我不能耽搁。”
  芒种连忙叫了小寒进来,给林照更衣,说道:“夫人,老爷和老夫人不是说了吗,不必您三日一请安的,您这么乖觉做什么。”
  “公父和婆母体恤是一回事,我自己恭敬严谨又是一回事,不能人家说这么两三句,我就真的不守规矩起来,母亲也不是这么教我的。”
  林照换了身湖蓝色的交领襦裙,梳了简单的圆髻,芒种拿过小镜来在脸前照了一下,不住口的说道:“夫人真是天生丽质,这脸上只是擦了层水霜,就漂亮的跟什么似的,连妆都不用画了。”
  小寒递给林照碗清茶,又拿来痰盂叫她漱口,也附和道:“就是,咱们夫人这叫……白璧无瑕。”
  林照赞叹的看着她:“你这书倒是没白读。”
  小寒嘻嘻一笑。
  来不及用朝食,林照匆忙的下楼去,这刚往下走,却是微怔,瞧着那个正跪在翘头案前的女子,帮着自己整理着今日要抄录的古籍,态度一丝不苟,动作也轻柔端正,赫然是思阁的傅寄春。
  林照下楼梯的脚步缓慢下来,扶着栏杆,轻笑道:“你怎么来了?”
  傅寄春抬头,含笑道:“夫人醒了,夫人康安。”乖巧低头,“妾今晨想来给夫人请安,见夫人还在睡着,想必是昨夜写的晚了,这桌子也没来得及收,便帮夫人收了,顺便在这里候着。”
  “你倒是有心。”
  林照继而往下走:“只是这些都是平日里丫鬟们做的,你现下是姨娘,虽比不得媵妻,却也是半个主子,哪里能做这些事。”
  傅寄春连忙道:“夫人这话就错了,妾记着从前的身份,从不敢忘,能进这薛府伺候少爷和夫人,是妾的福气,就算不做姨娘,给夫人做丫鬟,也是心甘情愿的。”
  林照眨了眨眼睛,化开一抹笑意,说道:“你倒是比她懂事。”
  傅寄春脸上的欢愉微僵,知道林照嘴里的她是说徐引欢,更没想到这人看透自己心意不说,还说的这样直白。
  “夫人……”
  “罢了,我现下还要去东君台给二老请安,你忙了一早上,就在我这楼里用了朝食再离去吧。”
  林照说完,看了芒种一眼,那人低头站住,叫小寒跟着林照出去了。
  傅寄春思忖着林照刚才的话,既然夸自己懂事,却又不和自己多言,临了又留了饭,这一巴掌一个枣的,有些捉摸不透。
  “姨娘请坐。”
  芒种走过来,扶着傅寄春坐下,叫来寒露和小雪去将准备好的朝食抬进来,转头笑道:“我们夫人肠胃素来有些弱,早上是一口荤腥没有,多半是清粥小菜,也不知道姨娘吃不吃得惯。”
  傅寄春笑称无妨。
  朝食端来,芒种帮她布菜,傅寄春瞧着,低头道:“说来,还要多谢夫人能容我,叫我锦衣玉食,绫罗绸缎。”
  芒种也不看她,只是轻笑道:“我们夫人母亲的名号,想必姨娘从前也有耳闻,是先礼部尚书的嫡长女,最是庆京城顶清流的人家,而后嫁给夫人的父亲,将军宠爱谢姨娘庆京城人尽皆知,虽不至于宠妾灭妻,却也是人人纳罕之事,但夫人的母亲从未争宠吃醋,她是我们老夫人一手养起来的,得她毕生教义,别的不敢说,自诩有份心胸,也不会和妾室争高低。”
  傅寄春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人与人之间都是将心比心,夫人虽然如今得势,做了这薛家的宗妇,却也因是武门,日日如履薄冰,加之少爷不在京城,更无人撑腰,而姨娘呢,从前地位卑微,眼下被送进来做妾室,生运飘摇,幸而……姨娘放心吧。”芒种安抚道,“我们夫人最是省心之人,只要您安分守己,在这世上,您一定比那徐引欢有福气的多。”
  芒种这话说的恳切,是叮咛,也是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