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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常鸥直接进了卧室,裴淑红紧随而至。

    常鸥坐到沙发上,这屋子平常是陆一凡在住,她许久都没进来过了。

    裴淑红看了眼直接坐下的常鸥,白天,她那张脸更清晰,裴淑红下意识冷笑了声。

    常鸥知道她为什么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稍微有些不自在,她咳嗽了声。

    这女人大概跟她八字犯冲,每次平静接触,常鸥就怂。之前怼她大概是仗着月黑风高,才能发挥成那样。

    常鸥想了想,叫了声“妈”。

    裴淑红愣住。

    常鸥又怂:“阿姨?”

    裴淑红吐出口气,声音缓和一些:“喝水吗?”

    常鸥摇摇头。

    裴淑红坐到沙发边,空看着对面的墙,突然说:“糖糖比你年龄小很多,但她个子高,那天……”

    她抬手比划了下,没了下文,整个人恹恹地捂住脸。

    常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确认了下:“陆一凡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裴淑红抬起脸,嘴角带讥讽,“他昨晚没回来。”

    常鸥这辈子做事不像上辈子那样谨慎,毕竟这就是个过渡的时空,以致于她对规矩一直没有敬畏。昨天她从医院不告而别,当时陆一凡说晚上给她带饭,而她离开后,也没再和陆一凡解释过。

    常鸥掏出手机。

    她其实心里一直知道得通知她,但莫名的她不想在这个时刻面对他。

    ——她就快要离开了。

    凡事都有代价。自打她打算摧毁时空,和步远相向而对,她的命运就发生了偏转,先是和陆一影撞了设定,然后就是……她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她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不过,也不一定用说。陆一凡太聪明,他知道她只是个过路人。

    可真要把这话捅到明面上来,常鸥觉得自己少点勇气,所以她也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只想这么拖着。

    打开微信,她在并不多的好友头像上划来划去,最后才点住陆一凡的账号。

    裴淑红这时又笑了笑,笑声里漏了气,带着股沙哑:“不用找他了,他回不来了。”

    常鸥问:“你什么意思?”

    裴淑红喘了口气,眼里升起些笑意,整个人摇摇晃晃站起身,然后伸出手在身前挽了个花,侧身垂目,冲着常鸥疯疯癫癫道:“我闺女、我儿子,一个都回不来了。”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常鸥脾气上来,起身攥住裴淑红的衣领:“别在这儿跟我装疯。”

    “装?你个小丫头也就口舌厉害,你住在我眼前这么多天,都不知道凡凡为什么那么对你么?”

    常鸥心里一沉。

    裴淑红说:“就因为你和糖糖长得像吗?他妹妹就是个拖累,她走了以后,我们家没人想她。”

    她伸手摸了摸常鸥的脸:“但他可不能忘了糖糖,我要时刻提醒他,他还有个妹妹,要不是他,他妹妹也不会……”

    常鸥警告她:“别在这和我胡说八道!收了步家多少钱?脸都不要了!”

    裴淑红用眼底的笑意继续挑衅常鸥:“他恨我,恨我那么跟他说话,他觉得把你带回来能气我,他想得美,我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哈哈哈哈。”

    常鸥是真不想和这疯子再来几句了,但她确实有目的:“你藏得东西已经被乔天盛发现了,他今天派人来取……”

    裴淑红顿住:“你瞎说什么?

    常鸥望着她逝去笑意的脸,缓缓勾起唇角:“我把东西交给了警方那边,你就等着他们来找你吧。”

    “我没有——你在说什么——”裴淑红完全懵了。当年她收了乔家的钱,将女儿的命卖给他们做实验,之后就和这事没瓜葛了,她没做过对不起乔家的事,更没有藏什么东西。

    常鸥知道她没藏过,也知道她并不知道“问题培安”。

    那东西是她找到,刻意栽到裴淑红身上。

    她上辈子为了这破事命都没了,乔家和步家各自都藏得好,要找到他们勾结的关键证据,需要费很大功夫。

    常鸥不是钱正威,她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未来。

    所以这次她要自己制造一环,只有将裴淑红和乔家联系起来,才能将长宁基金会背后的步家和乔家联系起来。

    真相他们都知道,只是差这个证据。

    从意识到乔家落了把柄在思念疗养院,常鸥就计划好了。

    不管真的假的,只要把他们联系起来,他们两家很难不互相咬,到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这次常鸥要让步家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

    在裴淑红发作前,常鸥眼尖发现她上一胸口的兜里露出个白色边边。

    她伸手拿。

    裴淑红突然挣扎:“放开——放开我!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爹。”爆了句粗口,常鸥骑在她身上,用手去扯:“着什么?”

    常鸥没敢下狠手,毕竟这是陆一凡的妈。

    她只能受压制,但裴淑红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指甲大概很久没修剪过,长长的指甲在挣扎中划过常鸥的脸颊。

    常鸥一怔。

    都说女人打架爱扯头发,以前常鸥不屑,觉得这是看热闹人的消遣,但此刻,她望着裴淑红那头枯草,突然眼一红,动了歪心思。

    她伸手拽住她的头发,将她头掀起,然后抬手拍拍她的脸颊。

    漆黑的瞳仁里淬着寒冷,片刻之间,躯体里就像是换了个人,透着一股成年人才有的成熟和精明。

    常鸥几乎平静地说:“给我。”

    裴淑红并没动。

    她哆哆嗦嗦地看着常鸥眼眶充血,滴血红色的泪珠顺着眼眶落下,挂在脸上摇摇欲坠。

    她充满恐惧地问:“你怎么了?”

    常鸥目光移到手中这张卡片上。

    这是裴淑红藏在上衣兜里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