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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澡呢,暂时自然是洗不成的。

    两人都是话赶话,冷静下来都替自己臊得慌。

    蓝芷端起茶盏,战术喝水。

    太监在这宫里不算不上个男人,伺候主子洗澡,本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关键问题是,在蓝芷心中,从未将张荦当成一个太监。

    四年前刚重生的时候,张荦在她沐浴时误入,她就手忙脚乱的。

    更别说现在,小太监长到十七,正是朝气蓬发的翩翩少年。这几年气质面容都越发出众,个子也窜得快,谦卑躬身时都比她高半个头。

    要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宽衣解带?额,臣妾做不到。

    张荦也垂下头,黑眼珠子躲闪,不敢再看上头的人。

    他很后悔,觉得自己一定是嘴抽了,竟然脱口而出这样的混账话,唐突了姐姐。

    事实上,小太监并未反应过来,主子吩咐他答应,原没什么不妥。他伺候苏贵妃沐浴的时候,心里一点异样情绪都没有,伺候主子是他的差事啊,能有什么想法。

    但此刻,他就是觉得自己孟浪,觉得自己坏,大抵因为那不是一般的主子,是他的姐姐,是他惠藏心底的少年心事。

    两人‘各怀鬼胎’,气氛也从先前的剑拔弩张,转变成一种窘迫羞赧,一种隐秘难言,一种莫名生出的暧昧?

    蓝芷打发他退下,张荦见她好像没那么生气了,放心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张荦来得都很及时,点心吃食也做得别出心裁,祁澹被哄得很开心。可惜好景不长,没几天他又开始隔三差五地迟到,最近有时甚至都不来了。

    蓝芷内心不快,表面上却不好发作。毕竟张荦并非是未央宫的人,她其实不好太管着。

    另外,虽然她想教张荦读书认字,但张荦只是一个太监,读不读书,或许也没人觉得重要。

    她只能暗自观察揣测,他到底在忙什么?到底为什么不来读书?

    一日午后,她躺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晒太阳,看倦了的书册搭在脸上,小风习习,好不惬意。

    一墙之隔外,就是苏贵妃的长乐宫。长乐宫和未央宫靠得近,蓝芷和苏贵妃算是邻居。

    她听到些窸窣的脚步声,长乐宫的宫人正在侍弄墙角的花坛。

    不多时,这几个宫人开始窃窃私语聊八卦。

    “你们见着娘娘最近的新宠了吗?”

    “什么新宠?”

    “高高瘦瘦,皮肤好得跟白里透红的蜜桃似的,好像才十七。”

    “啊你说他啊,好像不是咱们宫里的,只是来打杂。”

    “是的,几年前就在驯兽房打零工。”

    “我说什么来着?他刚来驯兽房,我就说过,怕是逃不过咱们娘娘的法眼。”

    “唉,咱们娘娘折腾人的本事,可不是糊弄的。”

    “可惜了那一身好皮囊……”

    蓝芷掀掉面上的书,腾一下坐起身。

    其实,她之前不是没听过关于苏贵妃的一些不雅传闻。说她仗着母族权势,在宫里为所欲为,蓄养男宠。

    虽说她宠冠六宫,但皇帝沉迷修道,来后宫基本都去她那里,却也是屈指可数。

    有心人恶意揣度,说苏贵妃正是如似的年纪,又天生水性杨花,耐不住寂寞。每晚宫门下钥后,是不留外男的,更别说是后宫,前臣不好轻易涉足。

    苏贵妃要养男宠,只能找些白嫩可人的小太监。众所周知,太监是有某些生理缺陷的,苏贵妃要与他们亲近,自然和健全的男人有些不同。

    八卦编得有鼻有眼,有人说,经常半夜听到长乐宫传来男子的叫喊声,问了宫人又说不是在惩罚犯错的奴才,难免引人遐想。

    这些风言风语,蓝芷原本不太信,毕竟宫里人多嘴杂,没有不透风的墙,苏贵妃这么干早晚有一天会被皇上知道,就算她母族权势再大,皇上能容忍自己戴绿帽子?

    可此时听这几个宫人嚼舌根,把她们的话朝张荦身上一套,条条符合!

    她又不禁联想到,前天晚上张荦给她递筷子吃点心时,匆匆一瞥,他的手腕往小臂延伸进去有条红色的血痕,映在雪白的皮肤上很扎眼,叫人不得不注意。

    当时张荦似乎瞧见了她的眼神,忙将手臂藏到身后,还掩耳盗铃地拉袖子遮了遮。

    真是越想越不对劲,这血痕莫不是鞭痕?他难道真跟苏贵妃有什么?

    跳出来想,张荦从一个低等小太监最终爬到司礼监掌印的位置,绝对是个有野心的人。与后妃私通,是死罪,但那可是苏贵妃啊,权势之大连惠妃都不放在眼里,富贵险中求,他很可能抓住这个机会。

    再者,蓝芷忆起那晚在长乐宫的情景,苏贵妃可是我见犹怜的美人,艳冠群芳,哪个男人能不心动呢?

    祁澹已将整卷的《出师表》背到第八遍了,蓝芷还在托着腮,凝神发呆,胡思乱想。

    “兰娘娘,还背吗?”祁澹眨巴着眼睛,一脸的迷糊困倦,“下午学了射箭,我好累哦。”

    蓝芷这才回过神,“累的话,今日就先到这儿。迎春带他下去休息。”

    祁澹走后,她没要人跟着,独自踱到院门外散步。

    今晚,张荦又没来听课,据孙喜来反应,是在长乐宫。

    此时明月西斜,睡得早的人都已爬上床,她这个时候在宫里乱晃散步,实在有些诡异,可她睡不着。

    想着张荦住在永宁宫,就算在长乐宫打零工,也不可能呆一晚上。她想来个守株待兔,搞明白他到底有没有在长乐宫做些见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