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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静音术之下男人听不见,被刺瞎双眼也看不见,尚且能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幻境。但在一片黑暗和静谧之中,作为唯一的一位‘幸存者’,他的心理防线崩塌得非常迅速。

    幸存者心理。宁宁看穿了他的心思,嘲讽的冷笑一声,顾左右而言。“你知道你们哪里露出了马脚么?”

    “什么?”

    宁宁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胃部翻江倒海,心中布满苍凉和厌恶。就算从小见惯了鲜血和死亡,也不可能接受眼前这残酷的人间炼狱。

    恶心感,思维摆停,宁宁急需平复心理状态。但这种环境中,没有时间和机会来逃避。她强逼着自己清醒,忍住即将到嘴边的呕吐感,尽自己可能的摆出一副冷静自制的模样。

    “你们伤亡太少了。就算是孤魂,这么多的量,这么多天下来,也总有疏忽的时候,但是你们受伤都少,更不提死亡了。如果不是魔手下留情,那就只能说这些并不是真的魔。”

    宁宁接着说。“我到漏斗口的时候就觉得有人在使用魔力,‘那边’一直没有遇到的魔力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太刻意了,让我十分好奇,之后出现的魔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所以我偷偷的搞了点小动作。”

    她食指和大拇指凑得近近的,但是突然想到男人被她刺瞎了,又悻悻的放下。“我也放了点魔力,然后又想到家主的印迹,结果你猜怎么着?”

    宁宁没有继续说,男人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他们之后就在墙角发现了白度留下的暗号。

    “本来我还不确定,但我又试了几次,我思考得越精细,创造出来的东西就越真实。”

    “刚想到这里为什么没有魔,孤魂就出现了;大家精疲力尽快撑不住的时候,岔路就出现了;我稍稍激将一下,你就忍不住了,放出了魍魉。这一切的一切,你不觉得太巧了么?”

    若是对面的男人再了解宁宁一点,或者是有一双没见过这场屠戮的眼睛,他可能会发现,宁宁语速极快,声线会在语末的尾部颤抖,并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

    “家主出现的幻境不是我干的,是你?!”

    几日里,宁宁做了很多次试验,终是确认‘那边’磁场特殊,能加大对魔力的提纯和放大,因此宁宁才能基于此创造出如此庞大的幻境。

    维持一个庞大的幻境,需要巨量的魔力。宁宁不可能创造到细枝末节,一点破绽不留,因此她主要是利用队伍队员心中的阴暗面,让他们为自己创造一个假想敌。为了惟妙惟肖不会让小队的人察觉从而清醒过来,她基本要把自己抽干。即使磁场放大帮助了宁宁,宁宁也是很艰难的撑起这么个幻境。

    还好,这只小队亏心事做的不少,心底的阴影和敌人都很具象化,创造幻境最难的部分反而成为了最简单的一面。

    随着魔力一点点的抽空,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空罐子,外界的魔力又一点点的填补进来,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起来,周身一点点的变冷。她奇妙的感受到了宁静,甚至还在嘴边轻轻扯出了一丝笑容。“也不是我。”

    “看来你们中间还不止一方势力,亦或者是观念不和分道扬镳了?”

    宁宁抬头看了一眼小队的厮杀,眼睛随着眼前的血液变红变紫。一半的她在焦躁不安,另一半却平静愉悦,之前的恶心感一点点的抽离出身体。

    “我也担心过你们魔力高强,担心我魔力不够,幻境覆盖不了你们的,不过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们都有一手纯正的白道异能,异能与魔力不能共存,也并未正式入魔,所以只能借助魔器激发幻境。到底不是自身的力量,魔力耗尽就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才会一击就破。”

    “你们人多势众,纵使这几日体力消耗巨大,但实际上却未伤及根本。我观察到魔量和等级都有降低,大概猜测到魔器剩余的魔力不多了,这才将计就计,和哥哥分开。”

    眼前无声的厮杀也到了最终时刻,锯迷茫的站在中心,四周是散落一地的血液和肉块,他也全身破破烂烂,没有几块好肉,沾染着同伴和自己的鲜血。

    宁宁不知道他在幻境中看见了什么,也不想知道。她和他隔着屏障对视良久。

    她抬起手,屏障内是干净如初的她,另一边是则是遍地尸首的凶案现场。

    宁宁用口型说道‘永别了。’在锯清醒了一瞬的目光中,支配魔力割掉了他的脑袋。

    宁宁盯着对面锯迷茫眼睛中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冷静到冷漠的脸,魔纹一点点爬上脸庞,这双眼睛中一丝人类的情感都没有。

    “我想知道,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沉默半饷,在魔力侵蚀下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宁宁询问道。

    “你们一路上都尽职尽责的保护我,说明你们需要活着的我,不是吗?”

    男人耳边一片寂静,只有宁宁的声音。他接受过最严格和专业的培训,宁宁虽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绝佳的心理状态和一段时间的冷静期让男人恢复了几分智商。

    审讯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这句话在这里等同于,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但比之男人,看似沉得住气的宁宁才是时间紧张的那个。

    “你们发现了什么,我都不在意,因为你们传不出去。这里已经被我的魔力覆盖,事到如今,发现了这么大秘密的你,还以为自己能活着出去么?”

    男人试图联系外界,无果。他挣扎,也挣脱不掉宁宁的束缚。

    “呵。”

    听到男人的冷笑,宁宁也不恼。“你是不是觉得反正你都要死了,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和我说?”

    她笑了起来。“别急,你听我说完,再做决定。”

    “你的左手有两条红绳,上面的编法很独特,绾、穿、缠、绕,手法都是独一份,这个我只在秀秀姐手上见过,他是你的女人吧?”

    宁宁停顿,见到男人喉结微动。“秀秀姐是麻瓜,至今未婚,却盆骨较宽,前几年胸部丰满,带着一股奶香气,再加上你带着两条红绳”

    她没有说下去,男人强自镇定,但宁宁能感受到他动摇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宁宁回复。“你只能相信我,不过我毕竟是白度的孩子,修的妹妹,也可以说,你可以相信一下他们。”

    男人笑了起来,被眼疾手快的宁宁卸了下巴,防止他咬舌自尽。“别这么快死啊,你死了我岂不是能顺理成章的对你妻儿动手了?”

    男人疼到面孔扭曲,但是因为卸了下巴,不能发声,涎水和血液混合在一起顺着下巴流淌。

    宁宁又将他的下巴接上,不过因为没有学过任何医术,这下巴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未有接好。

    “你杀了我把。”

    “好好。”宁宁声音轻快,她的情绪正一点点的剥离身体。“你都说出来我就杀了你,不然你还要这样痛苦的活着。”

    “你就不怕你杀错了人?”男人知道逃脱不掉,绷紧的弦一点点断裂,他笑了起来,口鼻溢满鲜血,却笑道声音嘶哑,前俯后仰。“你猜猜看刚刚队伍里有多少是你误杀的?!他们的冤魂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魔力顺着宁宁的身体蜿蜒而上,若男人还看的见,就会看到宁宁全身上下都开始隐隐出现了魔纹,紫色的光芒围绕着她,眼睛也冰冷一片,泛着紫光。

    这哪是什么人,这就是个魔。

    宁宁叹了口气。“管我什么事?”

    禁令的压制也不是无限的,在魔纹上升的那一刻,禁令的压制就一点点消散,禁令的异能顺着宁宁的纹身之处缓缓向上,一丝剧烈的疼从她手臂蔓延开来。

    宁宁声音冰冷。“就算是无辜的,知道了这么多事,杀了就杀了吧。”

    她时间不多了,但男人确实没有开口的打算,若继续下去,魔力侵蚀,禁令作用之下,宁宁的身体就会变成战场,直接破灭掉。

    宁宁思索片刻,当机立断挑断了男人的脖子。

    她蹲下身子,从男人衣服夹层中搜出了一张纸条。

    几日下的观察,她对男人的性格分析得七七八八,也知道他和其他几名嫌疑人不同,他的心理防线最高,却也最低,必有后手。

    宁宁和他之间虚与委蛇,但也注意到心态崩了的男人仍然小心翼翼的护住衣服的一角,尤其是在宁宁说道他妻儿时,他剧烈动摇之下,手也有轻微的动作。

    不过若不是已经支撑不住,她也不会这么快的杀掉男人。

    纸条上面全是暗语,看上去应该是人物或者是任务,他也是为了留下什么证据,这才一一记录,估计他也没想到过宁宁会突来这一手,还来不及销毁。

    宁宁的魔力溃散,身形一晃就倒在了地上。

    抱着自己躺了一会儿,宁宁凭意志力努力爬了起来。这会儿没有时间研究纸条暗语,她将纸条妥当收好,拍了拍自己一身的灰尘,踌躇半饷。

    叹了一口气,她又跑回去从血肉模糊的男人手上解下两条绳索,也放进怀里揣好。

    赶回到岔路口时,宁宁看到了自己留下的标记:

    这本来也就不是岔路口,是幻境作用下的幻觉。他们其实一直都在一条笔直的大道上,所谓岔路口只不过是一队向前,一队向后。宁宁选择的左边,不过是沿着前来的路又返回去走了一遍。

    她飞速略过标记,继续向前追去。

    修的处境危险,即使分出了一半人,但若是想要发难,那他都不够这群人吃的。他又没有魔力傍身,自己给他的东西能不能撑过一分钟都不好说。

    想到此,宁宁心里一慌,速度更快了。

    ‘任何人造空间都是有边界的,若无边界,那么一定是错觉,或是陷入幻觉,或是奇门遁甲。‘那边’是一个很规整的空间,有人为的痕迹,也有自然形成的部分,是一个存在时间很长的人造空间,只有这漏斗口,即使因为有魔的骚扰而影响了前进的步伐,但按他们的脚程,也不会这么长时间走不到底。’

    宁宁关注着漏斗口的蛛丝马迹,同时疯狂头脑风暴。

    这会是幻觉么?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