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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岱钦环臂而立,看着面前火光摇曳。

    他听见那些人问他:“现在使团也走了,你准备拿那个小丫头怎么样?”

    虽然和周朝没有正儿八经地交好,但这联姻是已经成了,那个中原来的公主,此刻还在汗王的卧帐内等着呢。

    岱钦道:“西边的大余部落对我们的威胁愈发地大,今日他们来抢我们的女人和牛羊,明天就会闯入我们士兵的营帐里撒泼!现在他们才是真正的敌人,南方的中原人既然有意要与我们休战共抗大余,那他们留下的公主,我收下便是。”

    今日羞辱了大周派来的使臣,转头又收下大周送进卧帐的女人。给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为的就是结盟之前立威。北方的朔北汗王深谙此道,做起来自是毫不犹豫。

    “哈哈哈哈。”笑声同时响起,大帐内的朔北人开怀大笑举杯相庆,庆祝朔北国迎来新的王妃。

    岱钦的年龄在朔北人眼里已经算大了,但他还没有正式纳妃封后。这次大周送来的公主以左夫人身份入帐,算是正式的妃妾封号。

    虽然比他们本族的女人差多了,好歹也是个公主的出身,这些朔北人还算满意。

    一个威武大汉端着黄金酒杯站起身,一脚踹翻身前的桌案,桌上的肉菜酒奶掀翻一地。

    “来来来!”他走过来,酒杯递到岱钦面前。“既如此,那叔叔我就恭喜你了!你长大了,也确实该有个正儿八经的女人了。”

    岱钦面无波澜地接过酒杯,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闷下淡白色的马奶酒。

    ……

    沈鸢暖和了许多,长途跋涉好不容易到达终点,虽然她的和亲并不顺利,但心底的石头总算有了落点。

    松弛之后很快疲倦感来袭,她打了个哈欠。

    “殿下累了吧?奴婢伺候您就寝。”玉姿一面说一面跪下铺床。

    游牧民族的衣食住行与中原人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不住木头砖瓦建造的房屋,只住方便拆卸携带的帐篷,他们的卧榻没有高高的床沿和脚踏,低矮的凸起铺上毛毡就能就寝。

    玉姿初来时也很惊奇,她前半生都在皇宫度过,没见过更大的世界,也没读过什么书,对其他民族的生活习俗一无所知。于是见了朔北人的诸般不同,甚是惊奇。

    但她惊奇得多,适应得也快。此时已经有模有样地铺平了毛褥,又展开卧榻上的毛绒毡子,给沈鸢弄好了床铺。

    “好啦。”玉姿拍手道:“殿下更衣就寝吧。”

    玉姿伸手去够沈鸢的对襟系带,被沈鸢拦住。

    “不用了。”沈鸢道:“就这么睡吧。”

    玉姿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哦,这地儿比咱们大周冷多了,您想夜晚多暖和一点,那奴婢再把火拿近些。”

    她转身把火盆拿近了些,好让火苗的温度能整夜烤着沈鸢的脚心。

    “那个中原人哥哥告诉我,在这儿奴婢侍奉主子就寝了就得退下。我的房间被安排在旁边那个小帐篷里,每两个时辰会来您这儿添火,绝不会让您冻着。”玉姿俯下身子,凑在公主耳边轻声说道。

    帐帘一起一落,玉姿高挑的身影消失在沈鸢的视线里。

    脚底感受绵绵暖意,沈鸢翻了个身,披散的乌发铺在枕面上。

    其实她要和衣而睡只是因为不习惯,又因为害怕,单薄的衣服被她当成了保护自己的盔甲。

    沈鸢打心眼里羡慕玉姿这个小丫头,玉姿从宫廷里练就了极强的适应力,无知中也有无畏,像是寒风里沙地里顽强生长的野灌木,能与这陌生的苦寒漠北融为一体。

    但她却做不到。

    脸颊蹭蹭枕心,柔软的枕头凹陷下去裹住她的大半张脸,连同眼角晶莹的星光也被她揉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鸢终于睡去。火被定时起来照应的玉姿添满,空荡荡的卧帐里响起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