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回家的路上,白蓓坐在商务车后排,双手轻抱腹部看着窗外,像是有什么心事。

    坐在驾驶位的龙郢哉志侧眼通过后视镜注视着对方,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今天听到的消息无疑有些震撼。

    白蓓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用还算是比较轻描淡写的语气道。

    “对了,今天的事,要保密哦。”

    “……”龙郢哉志凝视着这名他有些看不懂的女性,不明白为何对方能做到如此平淡和洒脱。

    直至商务车接近了公寓附近,白蓓骤然感觉腹间传来一道剧烈的刺痛感。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浑身一个战栗,忍不住整个人往后一缩,就连脚趾也跟随着甭紧。

    “蓓姐,你怎么了?”龙郢哉志发现了身后人的异样,连忙扶了过去。

    好在刺痛只在一瞬之间,很快便消退了,就像是从未发生过。

    白蓓摇了摇头,“没事。”

    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从体内传来一个强力有的心脏跳动声。那是除了她自身外的第二个心跳声。

    是胎心。

    那件事发生后的第112天,她肚子中的“小白霈”终于有胎心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真正的白霈就眼前不远处楼上的公寓里,但却又近在咫尺,还孕育在白蓓的肚子里。

    躺在沙发上小憩的白霈,和此时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到底谁在是真正意义上的白霈呢?亦或者说,两者皆是。

    白蓓有些感慨,仿若这一秒,她还摸着腹部的隆起自言自语地说着话。下一秒,小生命已经长大成人,变成了比她还要优秀、还要坚强的白霈。

    白蓓不禁有些骄傲。那是母亲对自己儿女所产生的特有情愫,白霈能长得这样好,真好。

    不过怀孕了之后,对体能的消耗的确是挺大。

    以往的白蓓上楼下楼就算不坐电梯,随便两三趟气都不喘一下的。但此时,就连从门厅到电梯间的半层楼阶梯,都要走两步歇一下。

    毕竟身上还是多了这几斤的“肉肉”。

    “小霈儿,”白蓓终于上到了十六楼,拉开门朝着里面喊道:“饿了没,晚上想吃什么?”

    见里面没有回应,白蓓从龙郢哉志手上接过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果蔬,嘀咕了一句。

    “难不成还在睡午觉呢?”

    等换上了拖鞋,抱着一口袋果蔬往里探头时,她才朝着沙发上看去。

    “啪”的一声。

    新鲜的苹果和橙子滚落了一地。

    白蓓瞳孔猛地一收缩,眼皮微微颤动,眼神中蕴着全是惊恐。

    只见沙发上哪里还有白霈的身影,电视上还密密麻麻传来精彩的打斗声,但本该端坐在沙发上人却“不见”了。

    字面意义上的不见了。

    不是指没有人,而是有人,但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白霈淡得像是一沉薄雾,整个人闭着眼睛,紧锁眉头,像是在坐着什么噩梦。如果不是沙发上的凹陷,真还难以发现原来上面睡了个人。

    “白霈!”白蓓尖叫一声扑了上去。

    这两三个月里,白霈虽然也有这种在沉睡中突然消失一部□□体的状况,但像今天这样整个人都快要透明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怎么回事?”龙郢哉志显然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状况,立马围了过来。

    白蓓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触摸沉睡人的脸庞,嘴里还念念有词。

    “白霈、白霈……”

    可手指轻轻划过对方的脸庞,轻易地穿过了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皮肤。白蓓只感觉指尖没有任何的触觉,就像是在触摸水中月镜中花一样虚无。

    像是一个投射出来的幻象。

    “白霈,不——”白蓓发出一声嘶吼的呐喊,可还没等她喉咙闭全,腹部之间再次出现那股剧烈到快要让人心脏停止的剧痛。

    “啊——”

    白蓓后颈剧烈一抖,整个人近乎昏厥。肚子里的痛感就像是顺着她的血管,塞了一千根、一万根针一样折磨。

    比刚才在车上还要剧烈数倍。

    这是怎么回事?

    白蓓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雪白,白得甚至有些发青。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流进眉毛和眼窝,和眼泪混为一谈。

    她紧紧用拇指掐着眉心想要保持意识清醒,朝着白霈再次靠了上去,但这一次,仍然是扑了个空。

    白霈已经成为一个映像,看得到却触摸不到。或者说,看也快要看不到了,她的躯体正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浅,快要融化进周围的场景般。

    “打……打电话给……王阜。”白蓓咬紧牙关,用最后的意识说出了这句话。

    龙郢哉志刻不容缓拨通了王阜的电话。

    “喂——”

    -

    等王阜赶来时,好像对这个场面并不陌生。

    环视了一圈现场,立即将撘上白蓓的肩上,把对方扶了起来。

    “怎么会提前了?”王阜好看得眉宇有些微微皱起,明显这里所出现的一切是出乎在他预料之外的。

    但又像是有准备似的,轻车熟路架起白蓓就往外走。

    “你去哪?”龙郢哉志有些不解白蓓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为什么要叫这个王阜过来,他虽然认识,但却没多少好感。

    龙郢哉志补充道:“白霈还在这呢。”说完指了指空无一人的沙发。

    在等王阜过来的路途中,白霈早就已经化为了一滩虚无,此时哪里还有任何的影子。甚至就连沙发上的凹陷也已经恢复到了平坦。

    就算龙郢哉志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延缓对方的消失。

    他用尽最后的魔力释放了他能想得到的所有魔法,但仍然无济于事。这种绝望的感觉,让他再次回想起了指导女神阿格莱亚化为光点的那天。

    他拼命地释放治愈魔法,甚至在魔力枯竭时不惜燃烧自己的灵魂之力。可惜,仍然是改变不了结局。

    “我知道。”王阜头也没回,跨过门栏大步朝外走去。“如果不想她就此消失的话,就快来帮我。”

    龙郢哉志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明明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的魔力反应,为何他能说出如此笃定的话语。但此刻,除了相信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须臾片刻,龙郢哉志立即跟了上去,搭起白蓓的另一只臂膀。

    “我们这是去哪?”

    王阜甩过一枚汽车钥匙,“科技馆。”

    龙郢哉志更加不明白了,这白蓓人不对劲,不带着去医院,往什么科技馆里去干嘛?

    但容不得他多想,拉开车门熟练的插入钥匙,一脚油门直接踩到了底,争分夺秒般的往科技馆冲去。

    不知道是龙郢哉志这狂野的车技所晃醒了还是怎么,白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凝视了两秒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

    “白霈!”

    坐在驾驶室的龙郢哉志听见白蓓醒了的声音,立马扭过头来激动道:“蓓姐,你可算是醒了,白霈她……”

    王阜一把将对方的头拗了回去:“看路。”

    嗖的一声,本就超速行驶的龙郢哉志一个没注意,和对面的来车擦肩而过,险些来个法式热吻。

    白蓓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现状,抓着王阜的手道:“白霈她消失了,我该怎么做,你肯定知道的对不对。”

    其实从上次王阜出现在医院时,白蓓就知道,王阜肯定知晓着什么内情,不清楚他用了何种方式,但他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从他面对事情的坦然和预知性,仿佛他已经不止一次经历这些场景般熟络。而此时,他那镇定自若的神情,更加坚定了白蓓的想法。

    所以她才会第一时间想到给王阜打电话。

    王阜侧过头,用深邃的瞳孔凝视了一眼白蓓,用几乎小到听不见的音量说道:“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把你送回去。”

    龙郢哉志竖着耳朵,拼命得按着喇叭叫喊道:“什么?你再说一次。”

    外面嘈杂的街道声让他没听清这是什么意思。

    白蓓有些慌乱的眼神微微动荡了下,整个人已经不再颤抖。

    “我知道了,”白蓓用指尖感受着腹中仍然强有力的心跳,“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王阜平静的脸色终于多了几分诧异。

    白蓓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看向车窗外。“我本就不属于这个时空,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命运让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白霈的消失,应该是肚子里的胎儿和她相互排斥的缘故吧。”白蓓过于理性,此时仍然还在感叹:“说来也是,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同一时空。”

    的确,同样的物体在同一时空是唯一的。

    从小胎儿出现胎心起的那一天,就是这两个“唯一”的物体争夺现有时空的那天。

    可无论是谁把谁给挤走了。

    对于白霈的结局是不会变的,还是胎儿的她、或者是已经长大成人的她,宏观的来说,都是她本身。

    这是一个看似无解的死局。

    而唯一能破解的方法,有、且只有一个。

    ——将其中一人送往另外的时空。

    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从未来而来,探索在虫洞和量子力学领域的乔尔斯。

    王阜静静听完白蓓的话,自嘲般的重复了两个字:“命运?”

    -

    如果说有谁能比此时龙郢哉志更懵的人,那只能是刚从实验室中出来的乔尔斯。

    一头淡金色短发的乔尔斯木讷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三人,摸不着头脑,颤颤巍巍地问了句:“龙郢哥哥……这是?”

    他并不认识王阜,但看见龙郢哉志和白蓓两人脸色凝重地看着自己,他抬出的腿都有些不敢往外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