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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打起来了?还在派出所?这是什么情况。

    白霈将身上的无线麦克风扯下递在执行导演手中,就往演播厅外跑去。

    “欸,白霈你去哪?”桃枝的古琴已经摆放好了,马上就准备开始彩排,但哪想到对方扯了麦克风就跑。只留下一个背影,没有任何回答。

    执行导演拎着无线麦克风望向白霈离去的背影:“什么情况?还彩不?”

    导师席的希尔娜被舞台上的状况所吸引,视线放在逐步跑出演播厅的背影上,眼神意味深长。

    白霈此时哪里顾得到这些,她满脑子都是“亲妈”这个词。

    从小时候起,她过得就一直不好。赵椿这不是后妈胜似后妈的角色,让她受过不少委屈,也哭过很多回。

    她才几岁时就在想。如果她的亲生母亲还在该有多好,她就再也不用在赵椿的屋檐下受气,也会有人维护她、呵护她、爱护她。

    她犯了错,会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会替她撑腰。她被欺负了,会有人牵着她就找对方父母理论。白霈也曾抱着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有一天,她也会有母亲的背影可以依靠。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长大之后,反而已经打消了这种幻想。她亲生母亲死了,她认同了,她也不恨对方。犯错了,她学会了自己承担后果。被欺负了,她也学会了欺负回去,让霸凌者自食其果。

    渐渐地,才造就了她这幅强硬、冰冷,却又坚强的性格。

    本来以为对于“母亲”这处内心柔软已经不再眷恋了,但白霈在听见白良策的话语时,还是心都快漏了一拍。

    她难道……还真能有再次见到亲生母亲的时刻?

    白霈甚至不知道见到对方之后会说些什么,不知道对方到底长得是何模样,是否还记得曾生下过她这样一个女儿。

    但,她却义无反顾地想要再见对方一次。她想亲口问一问,到底当初是为何要把她抛弃?

    东城区派出所,白霈还在门外就已经听见从里传来的凌厉声音。

    “这房子是我买的,我这才缴了房款不到两个月呢,你就不让我住?凭什么啊?我难不成放着好好的自己家不住要去外面住招待所?我钱多啊?警察同志,您来评评理。”

    这音色,明明白霈未曾听过,但却觉得有些耳熟。

    听起来像是个二十好几的女子,语气中说不出的不羁和霸道。让白霈一听就觉得,这肯定不是个好惹的主,比她还要倔强。

    一进入派出所的门厅,就在一排座椅处找到了白良策和赵椿的身影。此时两人正低着头坐在座位上,脸上说不出的落寞。

    而先前嗓门大到传出派出所的女子正站在几位民警前,不知道在协调什么事情。边说还朝着赵椿这边指指点点。

    “爸,怎么回事?你电话里说……”白霈坐到白良策身边,赶紧询问道。

    那陌生女子瞧见白霈坐了过去,语气顿时不饶人起来。

    “哟,还找帮手来了啊。良策你可真是出息了,说吧,找的是什么人?”

    白霈不太能明白对方说得什么意思,拉着白良策准备往外面走去。

    “爸,这里太吵了,咱们外面去说。你电话里说我亲生母亲来了,在哪呢?”

    白良策被那陌生女子指着鼻子骂得有些生气了,没有理会白霈的问题,脚下一跺怒吼道:“姐,你能好好说话不?咱们不是说了吗好好商量,你急什么啊?来,你女儿来了,你们自己说去吧。”

    白霈有些诧异,她爸这副模样她还真从未见过,明明是怒吼的模样,但怎么觉得……有些撒娇的感觉?四五十的人了,还出现这个反应,着实有些让人发笑。

    赵椿连忙也迎了上来,抓住白霈道:“白霈你可算是来了,这母老虎不讲道理,你去跟她说说。”

    陌生女子一听赵椿的话就炸了,叉着腰就喊道:“你说谁母老虎呢?赵椿我以前就不待见你,非要赖上我家良策,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我绝对不同意。”

    “你不同意?你不同意又怎样!”赵椿捞着袖子就叫骂道:“我和良策都结婚二十年了,女儿都十八岁了,你不同意有本事给我再塞回去了不成?”

    “牙尖嘴利,有本事过来啊,看我不给你塞回去。”女子挥着手就朝着赵椿舞来了,幸好被几名民警给拉开。

    白霈怔在原地,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让她终于明白了。

    仔细看来,对面这女子身着的衣服和发型都不像是当代的,反而有些九零年代的感觉,绣花布、大喇叭裤,复古风味十足。

    只是这女子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年龄,她一开始根本没往那边想。但听见白良策口中叫喊出了一声“姐”,她就彻底明白了。

    这名女子就是她那未曾谋面的亲生母亲,是白良策的亲姐姐,白蓓。

    是从九零年代穿越而来的白蓓。

    白蓓这时才将视线落在白霈的脸上的,错愕了半秒。

    “你是……”

    白霈满眼泪水,她万万没有想到,和自己亲生母亲再见面时,会是这幅场面。她的亲生母亲,竟然和她的年龄一般大,青涩又倨傲的模样,简直和她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妈……?”

    母女俩恍然间一个对视,那血脉相连的感觉若隐若现,让白霈喘着气,感觉快要呼吸不上来。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亲生母亲就站在她的面前,失而复得?怊怅若失?她此时甚至不明白情绪到底为何。

    张开手臂就抱了过去。

    “欸欸欸,你怎么还上手了。”

    但……她幻想之中的母女重逢戏码并没有上演,白蓓一把将她拉开,叉着腰问:“你可别诬陷我,我还是个未出闺的女子呢,怎么可能有个较我一般大的姑娘。白良策你小子给我过来,说,是不是你找来的演员唬我的?”

    这熟悉的气味,熟悉的语气,突然让白霈有种莫名的感觉。她知道,这次绝对不会认错,对方的确是她的母亲。

    只是……还在怀她之前的母亲。

    白良策跑到跟前,拉着白蓓道:“姐,我哪敢骗你啊,这确实是你的女儿的。是你是一九九六年怀胎九月生出来的,白霈这名字还是你亲自取的呢,你生下她之后可就……”

    咽了下口水,白良策还是没有将这个句话说完,慌张躲闪了直视白蓓的眼神。

    “一九九六年?霈这个字我的确挺喜欢的,”白蓓捏了下手指头,“那你是说,我很快就会结婚?怀孕?生子?不可能吧,我能看得上哪家小子,孩子的父亲是谁?”

    白良策像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转声道:“姐你先别闹了,我先带你把手续办好再说行不?没有身份证,你这什么也干不了啊。”

    经过这样一闹腾,白蓓才在几名民警的引导下办理了相关手续。

    照相、录指纹、发证,速度很快,白蓓就拿到那属于她的身份证明,证件上清楚地印着穿越者的标识。

    这段时间,各个时代的穿越者来的很多。没过两三天就有新的人穿越而来,派出所也形成了一套系统的流程,为这些穿越者尽快融入社会而做着工作。

    像是没有亲友、无依无靠的,就由他们先行收治。而有亲朋好友的,就交由亲朋好友来打理。

    白霈领着白蓓从派出所出来时,还感觉有些不真切。人生怎能如此大起大落,只是半天时间,她就多出了个妈。

    交谈了会儿,她也总算知道刚才几人在争吵什么了。

    白霈原先住的那栋房子,是白蓓通过自身的打拼购下的。而这在她消失后,才随着白霈一起过继到了白良策名下。

    现在白蓓回来了,住的地方都没有,自然是找到了原本的家里去。没想到正好和白良策、赵椿碰了个照面。

    这一碰面,差点把白良策的魂儿给吓没。可见小时候,白蓓在他心目里留下了多威严的形象。

    “你们……就因为房子的事情吵起来的?”白霈拉着白蓓,不自觉地往对方身边靠了靠。不知为何,靠近对方让她觉得有种安心的感觉。

    白蓓也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对白霈也不是太抵触了。

    赵椿急忙道:“可不是吗?白霈,小甜那事是她自己作怪,暂且不提。但这件事你可一定得给妈做做主啊,那房子咱们都住多少年了,蓓……姐说拿回去就要拿回去,那可是我们家啊。”

    “婶。”白霈突然开口,差点让赵椿踉跄一脚摔上一跤。

    “既然我妈已经回来了,继续称呼您‘妈’也有些太乱了,以后我还是叫您婶吧,”说完白霈转头看向白蓓,“蓓姐,你没地儿住我给你找房子好吗?实在不行住我那也可以。”

    白蓓虽然已经知晓的确是她女儿的事实。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开口就是“妈”,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合适,只叫白霈称呼她“蓓姐”。

    “那可不行,”白蓓显然并不同意这个说法,“我辛辛苦苦攒了多久的钱才买下那单元楼的,自个儿还没住两天呢就让给别人住了啊?”

    “这哪是别人,是你亲弟啊。”赵椿连忙补充了句,但显然对白蓓并不管用。

    “亲弟怎么了?”白蓓看见白良策就是一顿气,“看你那好吃懒做的样儿,没想到都一把岁数了还是这样,咱爸要是还在的话胡子都要被你给气翘。我可不惯着他。”

    白良策跟着身后,头都快埋到领口里去了。耳朵有些红,嘴上却念叨着:“姐!”

    赵椿看他这副模样,没个好气:“瞧你那窝囊模样。这房子反正我们说什么都不会搬,现在的产权证明可黑纸白字地写着呢,所有权人是咱们,白良策、赵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