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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小六家的巷子,便见谢樾在前面大跨步地走着,手上还拽着一个黑衣男子,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地朝前走。那男人口中骂骂咧咧的,但谢樾根本不理他,反而加快了脚步,几乎是生拖硬拽将那男人弄进了小六的大门。

    南风大喜,这人应该就是俞真吧?没想到谢樾真能将人请来,不过他请人的态度也太差了吧,不知道这俞大夫会不会生气,因此不给小六好好看病,这谢樾,人都请来了,怎么就不能好好待人家呢?

    南风进门时,谢樾已经松开了那黑衣男子的手,李大夫见了那黑衣男人,喜出望外:“俞大夫,你能来实在是太好了——”

    俞真冷哼了一声:“我可不想来,是某人逼着我来的,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早知道你在这里,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来。”

    这下李大夫急了,连忙冲着俞真深施一礼:“俞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药方的事情,我向您道歉,我就不该多嘴,更不该质疑你的方子,我后来仔细研究过你的方子,是我狭隘了,还是你的方子精妙,我错了。”

    “难得李老儿居然还会道歉?”俞真嘟囔了一句,随后问:“这床上躺着的人是你什么人,你居然肯为了他向我低头?”

    “不是我什么人,就是大理寺的一个孩子,乖巧孝顺,特别招人疼,还请俞大夫一定想办法救救他,否则让他娘可怎么活啊!”

    李大夫冲小六母亲使了个眼色,小六母亲冲过来扑通一声就给俞真跪下了:“还请俞大夫救救小六,我给俞大夫做牛做马,做什么都行——”小六母亲边说边磕头,言语中已带着哭腔,但又极力忍住自己。

    俞真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但见小六母亲不停地磕头,到底不忍,跺了跺脚:“罢了,来都来了,难道我还真的见死不救不成?”

    李大夫反应最快,连忙走过去扶小六母亲:“快起来,快起来,俞大夫这是答应了。”

    小六母亲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冲俞真又认真地磕了一个头,扬起脸:“谢谢俞大夫,这一辈子青娘都记着您的好,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决不食言。”

    俞真进门后第一次看清小六母亲的脸,并不十分年轻的脸,眼角眉梢已经隐有皱纹,俞真觉得她平日里应该是爱笑爽朗的个性,因为触角眉梢的笑纹很明显,就算此刻,唯一的儿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她也没有被压垮,焦灼的表情下,是掩饰不住的坚毅。

    俞真听很多病人家属和自己说过一辈子给自己当牛做马报答自己的话,他一般听听也就算了,觉得这种话还不如给银子实惠,唯有这一次,他是真的相信,眼前的女人真的会这样做。

    俞真的心猛地跳了好几下,他突然发现眼前女人的眼睛真是漂亮啊,晶莹剔透,仿佛会说话,他实在受不了她眼中的希冀,像是火,灼烧着他的心,让他心慌意乱起来。他有些慌乱地说道:“让我先看看病人——”

    虽然和李老头有些不对付,但俞真对他的医术还是认可的,而且他在解毒方面也是个高手,既然他都束手无策,那这毒应该是厉害了。

    解毒不止是个技术活,有时候还需要几分运气。能让李老头束手无策的毒,一定很复杂,涉及多种毒物,首先要解开对方到底用了哪几种毒物,这原本就是很难的事情,再加上很多毒物相生相克,想要找到恰到好处的解毒处方更不容易。

    俞真原本是并不怎么在乎能不能解了小六的毒,虽然他在解毒方面很厉害,但他又不是神,不可能解得了所有的毒。就算他解不了小六的毒,传出去可能对他的名声有些影响,但他对这些所谓的名声根本不在乎,否则他的名声怎么会这么差?不过现在,他真心希望能解得了小六的毒,否则,他怕自己承受不住小六母亲失望的目光。

    所有人都很紧张地看着俞真把脉,诊断,都自觉地将呼吸放得很轻,生怕惊扰到了俞真,影响了他的诊断。众人随着俞真的表情心情也随之起起伏伏。

    南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紧张过,她的心纠到了一处,不停地缠绕扭曲,折磨得她几乎失控。她真的好怕,小六会一直沉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那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只怕一生都要生活在愧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