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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盛柠电话的时候叶执在汇报和新世界合作有关的项目进展。

    海外的好几个待开发市场都受到了新世界与sq合作消息的影响,对sq的产品提高了准入标准。

    这很可能导致sq的海外项目无法准时开始,间接影响sq下一个季度,甚至是一年的成交量。

    董事会对此颇有微词。

    但是鉴于sq的决策过程向来是由陆知寒掌控,所以他们即使不满,也只敢在会议进行的时候议论几句。

    并不能真正影响陆知寒的决定。

    真正让他合起手中文件的,是海外几家外资企业趁这个时候截断sq的商品流,似乎打算在这个时候侵吞sq在海外的市场。

    如果sq坚持和新世界合作,那么即使得到了比预期还要好的合作效果,海外市场也面临巨大损失。

    叶执道:“何总的意思是,希望您能亲自签署文件,这样他才好安排工作。”

    何域离江宁太过遥远,只能用这种方式确认陆知寒这边不是受到了什么影响,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么明显不合理的决定。

    坐在后座上的人还没有回答,手机就再度响起来。

    陆知寒知道是盛柠,却只是扫了眼闪动的手机屏幕,就收回视线:“让他把文件传真过来,顺便让他短期内不用回国。”

    他说:“国外的项目很重要,让他留在那里。”

    叶执:“好的。”

    陆知寒说完就继续处理起文件来,听到电话像是往常那样响了一分多钟就挂断了,没有抬头。

    到sq住处的时候天空还下着蒙蒙细雨,签署完文件的人把手机留在了客厅里,等关灯的时候,才看到手机骤然亮起来的屏幕,显示失去了定位。

    钟表仍然在走,窗外瓢泼的大雨让一切都湮灭在无声中,握着手机的人微顿,想大概是暴雨失去了信号。

    准备回去看一眼的人打开门,找钥匙的时候看到以警号为后缀的未接电话,跟在失联的定位后,像是一个不祥的数字。

    手指一顿的人安静了片刻,眼神两次无意识地掠过钥匙在的正确位置,等握紧上面的挂坠,才定了定神。

    没有理会,也没有接通。

    他知道定位系统是绑定的,定位消失证明手机也无法联系。

    但是现在是夜里,她只可能会在家里。

    只是误拨而已。

    可是回到家的时候并没有人在。

    空荡荡的客厅被砸下来的雨滴湮灭成无声的幕布,属于她的一切都被收走,陆知寒脑海中闪过几个字:离家出走。

    她是第一次这么生气。

    陆知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了眼座机,还是收回视线,开着车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查一下她的房号。”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还在睡,刚接电话还没反应过来,坐到电脑前报出房号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陆知寒那边的气压微松:“怎么了?”

    陆知寒没说话,他不知道她离家出走了,但是雨这么大,在路上停留导致落了东西也正常。

    或许手机就是那个时候落在了哪个地方。

    到酒店的时候,前台却说她几个小时前就离开了。

    他站定,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在半夜离开酒店的人打着哈欠聊着昨晚发生的交通事故。

    陆知寒把那些声音抛在脑后,到车边的时候那些字眼却往他的脑海里钻,陆知寒下意识地想打电话找她,意识到没有用之后握紧方向盘。

    陆知寒第一次不愿意接受,甚至不愿意去想最坏的可能。

    电话那端的人坐直:“发生什么事了?我帮你查查监控?”

    “说不定只是暂时生气不想让你找”

    说话的人声音戛然而止,随后传来的慌乱的起身声,和快进慢放的声音让陆知寒摁亮屏幕去查她失联时候的定位。

    他不敢看的模糊字眼在一瞬间变得清晰,和电话那头的人急切又慌张的声音一起,在嘈杂的雨声里把一切都串联起来:

    “盛柠好像出事了!”

    她在车祸现场。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他已经握着方向盘驶向跨江大桥。

    他比所有人都清楚一旦超过搜救的黄金时间,即使是在没有任何危险的地方,搜救人员存活的概率也会大大降低。

    而且她还那么轻,还怕黑,不会游泳,陆知寒无法想象她出事的时候会有多害怕。

    可是他几乎闯了红灯到了桥上,雨汽嚣鸣的时候,他却看见几米高的打捞船在桥下不断地逡巡来回,像是已经放弃了寻找。

    登了船的人,穿梭在穿着雨衣高声喊着的打捞人员之间,去看浑浊的江面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却是令人几乎窒息的恐惧:

    这么高的地方,几乎没有浅滩,她如果掉下来了,要怎么自救?

    几乎跌在甲板上的人强撑着想站起来,打捞队的人劝他回去:“这里太危险了,而且我们马上就要结束今天的打捞了,等明天再找”

    陆知寒想说不能再明天找,现在水已经这么急了,再不找就找不到了,溺水的急救时间只有几分钟,只有几分钟

    可是他赶到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几分钟了。

    陆知寒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住地颤动起来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人却浑身湿透地,打通了同样彻夜难眠的人的电话。

    在半小时后看到他发来的监控信息。

    叶执找来那些监控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他,同样的监控画面,陆知寒已经逐帧逐帧看过很多次了。

    他第一次看的监控画面甚至比叶执找的还要清晰,完整得多。

    可是陆知寒还是一遍一遍地看完了。

    他对数字的敏感程度很高,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相差几秒的画面里可能出现什么意外。

    可是可能出现什么意外呢?

    她退房的时候是在十点,四十分钟后监控拍到她上了那辆出事的出租车,两分钟之后他的手机上收到了她的电话,响了两分钟之后挂断了。

    十一点十分,所有消息消失。

    五分钟之后,警局接到报警,在她信号消失的路段发生了交通事故,出事车辆乘客坠江。

    打捞队停止打捞的高喝声被淹没在雨幕里,站在桥上只能看到那几米高的庞大物体慢慢地熄灭下来,夺走了周围的一切光亮。

    查了所有监控的人打电话来说他查到一个可能,有一个偏僻的摄像头似乎拍到那辆车在一个非停车位停了一下,有个人下了车。

    陆知寒几乎是踉跄地到了店铺,看到了那个监控,看到她跌跌撞撞地从车上下来,似乎摔疼了。

    他不住地想,她手臂是不是擦伤了,脚有没有崴到,有没有上药,会不会疼。

    陆知寒手指发抖地一遍遍慢放,直到视线余光看到那段监控录像结尾,朦胧的身影回到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