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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堂皆惊。

  朝臣们看着向石头道歉的朱祁钰,心中各种滋味不同。

  于谦手中捏着一块暖玉,正准备往桌子上放,见此情景,脑子里回想着权臣,威压皇帝的想法,可是怎么也与张石头对不上号。

  胡濙已经将手上的镇纸放下,见此捋了捋长须,顿觉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皇上对臣下如此软弱,如何能为雄主。

  王文看了一眼石头,觉着石头有些不知轻重,当皇帝面前拿刀,虽然是贺礼,但是也不行。

  恩,宁王驭下不严,不,宁王已经不掌权了,这尼玛怪谁去,怪宁王不愿意掌权,所以让这些嚣张跋扈的悍将们不服管教。

  哎,糊涂账。

  金濂看了一眼金刀,想着去年一个案件中,出现过一枚差不多的金刀,太上皇的金刀案中,也牵扯到一把金刀,心中感叹金刀是真多啊。

  都是王爷,把草原人打崩,这式样古怪的金刀都流到咱们大明来了。

  陈循却是看了看金刀,又看看朱祁钰,心道陛下倒是宽容大度,若是太上皇在此,怀宁伯怕是要吃一顿挂落了。

  户部尚书沈翼正捏着一份文贴往桌子上放,抬头看了一眼被石头抛下的金刀,心中顿时肉疼起来,这一看就是好东西啊,值老鼻子钱了。

  这个怀宁伯,肯定是打仗时候缴获了,私藏,啊,不,是跟着王爷打仗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收起来的。

  王爷啥都好,不贪恋权势,不贪腐,不害人,但是这打了胜仗就分发缴获的习惯是真不好啊。

  苏城挥手赶开了侍卫,笑着说了:

  “这事儿倒也怪我,没有提前把这些军器放上去,这样吧,后面的就不要再放了,开始吧。”

  朱祁钰大手一摆:

  “好,朕倒要看看,苏安能抓个什么来。”

  这时候,王妃把孩子抱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小家伙刚刚会爬,还是王妃为了这次的抓周,提前锻炼了爬和抓的能力,被王妃丢在桌子上之后,先是扬起脑袋,私下里看了看。

  桌子周遭围满了人,都好奇的看着仰头的小家伙。

  苏安的小脑袋转了一圈,看到自家娘亲,心中顿时安稳下来,左右瞧了瞧,看到远处的镇纸,兴奋的扒动小胳膊腿,向着镇纸爬了过去。

  不过镇纸离的有点儿远,只是爬了两下,小人儿就没了力气,不想向镇纸爬了。

  小脑袋左右转动,乌溜溜的眼珠子在左右这些东西上转过,这些天跟娘亲玩了许多次游戏,他知道若是不拿到一个东西,这次放下肯定不会结束。

  乌溜溜的眼睛左右看了看,突然伸出小手,扒拉在距离最近的虎符上,扒拉到手里,用力举了起来,给母亲看。

  朱祁钰第一个开口:

  “好!”

  “不愧是宁王的儿子,一出手就把这桌子上最值钱的玩意给抓到了。”

  “好!”

  于谦开口对苏城说着:

  “还请宁王顾念国家大局,将这虎符归还陛下。”

  朱祁钰瞪了于谦一眼:

  “怎么,朕的金口玉言不管用了,于先生,你这是要挑战朕的威严,还是认为宁王会造反!”

  朱祁钰话音一落,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厅堂内瞬间就没了声息。

  宁王造反,这是大家一直都在考虑的问题。

  现在朝堂之上,宁王一系武将权势独大,这是现存的局面。

  可以这样说,军中武将,事事唯宁王之命是从,颇是让朝中的文臣们不满。

  有远见的文臣们,对此都颇为担忧,所以对于推动拿掉范广的京营总兵官,都是无比赞成。

  在场的七卿文官们,这次感觉到了来自皇帝的反击,很明显,皇帝对于文官们要限制宁王的权利十分不满,一出手就是能够调动大半天下兵马的兵符。

  苏城从王妃怀中接过苏安,逗弄了一下,递给了旁边的朱祁钰。

  朱祁钰哈哈笑着接过来,逗弄了两下,看小手捏着的黑色虎符,逗弄着说了:

  “这虎符朕赐给你了,你可要拿结实了,不能给朕丢了。”

  “哇哇哇”

  苏安突然大哭起来。

  朱祁钰脸一黑,两孩子递给旁边的苏城:

  “朕这虽然不是第一次抱孩子,但是被尿在龙袍上,你家儿子是第一个。”

  只见朱祁钰明黄的龙袍上,一道水渍铺满了半边下摆,流到了边沿的时候,还向下滴答了。

  几个内宦急忙冲过来,替朱祁钰擦拭龙袍,撩起下摆,一片手忙脚乱。

  角落里,身穿蓝袍的驸马都尉焦敬对旁边的保定伯梁珤说了一句:

  “被童子尿浇在龙袍上,咱们皇上是大明皇帝第一人吧。”

  梁珤却是紧盯着小手上攥着的那枚黑色虎符,脸色郑重:

  “虎符用来抓周,咱们这位帝君,应该也是第一人啊。”

  两人的声音颇小,周遭站着的几个人都没有听到。

  保定伯梁珤转头对焦敬说着:

  “驸马爷,某来时是骑马而来,见驸马爷是坐马车,回去的时候,就顺路坐驸马爷的马车回去了。”

  焦敬笑呵呵的说: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伯爷愿意坐老朽的马车,简直蓬荜生辉。”

  因为童子尿湿了龙袍的缘故,所以抓周很快就结束了。

  出乎众人的意料,朱祁钰坚持将这枚虎符留在了宁王府,以后调动兵马的权利,也留在宁王府内了。

  朱祁钰一句害怕宁王造反,彻底堵死了文官们劝谏的心思,再是出于为大局考虑,他们也不敢再劝谏。

  若是真逼反了宁王,他们就是最大的罪人了。

  史笔如刀,文人风骨,可以不怕死,但是怕遗臭万年。

  于谦是跟着陈循一块出府门的,看到于谦长吁短叹的模样,陈循奇怪的问了:

  “难道于大人以为宁王会造反?”

  于谦四下看了一眼,见周遭的官员下人们听不到自家两人的说话,这才沉声说了:

  “若是以宁王风骨来看,不怕。”

  “但是兵权决于帝王,这是大明的制度,若是随意更易,这可是大忌,况且刚刚限制了宁王的兵权,陛下转手就塞给宁王一个更大的权力,咱们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陈循向于谦拱手作别:

  “以某愚见,宁王殿下对陛下,是以奉伯乐之心相对,陛下对宁王,更是以千里马之心相待。”

  “宁王之权,廷益兄不必担心,宁王不是多事的人,这兵符放在宁王手中,与放在陛下手中,根本没什么区别。”

  说完,陈循拱手,走下了台阶。

  府门口,梁珤上了焦敬的马车,放下帘子,对内里坐着的焦敬说:

  “于廷益倒是一个重臣,可惜陛下被懵逼了双眼,只看到了苏城的好,不知道苏城的危害,兵权旁落,这是一个帝王能够干的事儿吗。”